老家在临川,抚河边上的一个小渔村。为了生计,爷爷几乎天天下河捕鱼。爷爷38岁那年冬天,不小心掉入河中,冰冷的河水深深地刺伤了他,从此,爷爷再也不能行走了。医生说,爷爷的双腿已失去了功能,下半生要在轮椅上度过,听完医生的话,爷爷不禁大声痛哭…… 奶奶自然没有那么一笔钱给爷爷买轮椅,她请自己远房的侄子给爷爷做了两个特殊的凳子,凳子不是很高,体积也不大,一头有扶手,爷爷行走时,就靠它。 父亲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修水。1982年秋,积劳成疾的奶奶去世了,父亲把爷爷接到了身边。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爷爷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爷爷用凳子走路很艰难,他用双手抓住凳子上的扶手,将臀部移向前面的一个凳子,随着身子的落下,爷爷又把后面的凳子向前移。 一次又一次,爷爷才能达到想要去的地方。每次放学回家,爷爷总要在家门口等我,父亲对我说,爷爷之所以在我兄妹五人中最喜欢我,因为我的名字叫“修临”(修水、临川),爷爷是想家,想奶奶,想抚河上那一叶叶风帆。 本文来自修水网 小时候,我爱坐在爷爷的凳子上听他讲年轻时的故事,累了,我会枕着爷爷的身子,躺在爷爷的凳子上睡觉。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爷爷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1985年那个春天,爷爷说要到广场去晒太阳。父亲背着爷爷,我拿着凳子,阳光下,爷爷背着满脸的笑容。突然,爷爷盯在一个地方不动了,我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原来,那是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和爷爷差不多年纪的老人,被人推着缓缓走在春光里。我注意到,那是一辆不锈钢的轮椅,阳光照在车轮上折射出来的光芒,让人感受到生活的多姿多彩。 爷爷盯着那椅那人,目光久久不愿移开。 “爸爸,您是想那轮椅吗?”听的出,父亲的话里有太多的内疚!其实不用父亲解释,那年月,全家八口紧靠父亲每月不到200元工资,而且,我们兄妹五人全在念书,哪有钱去买轮椅?! “那个得要100多块吧!”爷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轮椅。“我可不要,我这样更能锻炼身体。”爷爷说。 “爷爷,我都念高中了,很快会参加工作,第一个月发工资我给您买一辆最好的轮椅,也是不锈钢的。”我说。 “对,叫他们兄妹推您上街玩,”父亲如释重负地说。 HULING 爷爷不再说什么,但我却从爷爷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那是一种期待,像纯真的孩子。我知道,我的诺言成了爷爷心中快乐的梦想,那时,我是多么希望自己快点长大。 然而,爷爷终究没能等到我参加工作的那一天,1986年8月17日,爷爷要走了,他把父亲叫到面前喘息着说:“我的双腿废了43年,你要把我的双腿按直了再下葬,否则我来世还是这个样子,我不想再靠凳子走路了。” 下葬那天,父亲和叔叔使劲按着。爷爷的双腿,在嘈杂的哭喊声中,我分明听到了骨头“咔咔”的响声,父亲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我不禁嚎啕大哭…… 二十年了,爷爷的轮椅成了我一个难了的心愿。2003年,我到县残联去采访,正遇残联为我县部分残疾人免费发放20辆轮椅,望着那一辆辆崭新的不锈钢轮椅,想起爷爷,泪水刹时模糊了我的视线。 去年农历七月十五,父亲说,你爷爷走了三十年,我们给他送点什么。那天,我将一辆制作精美的纸制轮椅在爷爷坟前焚烧。爷爷,你一定能收到孙儿的这份迟到的礼物,这可是我二十年来从未忘却的那份酸楚的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