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岭位于白岭镇荣春村,在村子的北面。岭南属我县管辖,岭北是湖北通城,这里曾经是江西湖北两地商贾、马帮、挑夫必经和歇脚之地。小时候,常听爷爷讲,苦竹岭上的风很凉,水很甜。爷爷常常去那砍柴、摘油茶果或者耕田等。劳作过后总要在此地歇歇脚,喝几口水,再洗把脸,一切疲劳便消散在风里。 为了方便通行,古人依山势修有一条小道,小道是由经过打磨的块石铺成的,有的地方本来就有石头,于是工匠就地取材,直接将石块凿平,小道掩映在翠竹茅草中,一级级的向山顶延伸,到了山的那边,又一级级通向湖北。岁月将石头打磨得光滑圆润,石上的马蹄印似乎依稀可辨。 朝迎日出,暮披晚霞,骡前马后,肩挑背驮,走在这山路上,我仿佛听到遥远的山路上传过来的马帮悠远的铃声和历史的脚步从崎岖的山路上走过时粗重的喘息声…… 去年,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日来临之前,我登上苦竹岭去追寻抗日英雄的足迹。 1939年9月底,日军第三十三师团进军长沙,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杨森所辖二十军杨汉域部134师在苦竹岭一带守敌。从9月22日开始至25日,杨汉域部队已前后阻击日军进攻两次,造成敌人较大伤亡。到了9月26日,第3次战斗开始,日军遣4个联队1000余人重新来犯,杨汉域亲率134师5000名官兵,由当地群众带路分3路袭击敌营,歼敌数百,日军仓皇逃窜,人马相践被穷追至苦竹岭。后来,134师在援军的配合下,与日军激战数日,日军伤亡惨重,损失600余人,弃尸遍岭,余卒向通城方向逃奔。 不难想象,70多年前的杨汉域,是怀着多么激动的心情,写下了这些大字。 石刻下方就是爷爷常跟我说的清澈的山泉水,我伸手捧起泉水,送入口中,泉水清洌可口,再捧一把扑在脸上,凉爽舒适。 继续拾级而上,还未至山顶,便有一巨石砌成的拱形关隘,两边有石凳。因为关口窄小,居高临下可以控制这条道路的出入经过,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破旧的关隘石墙,依稀保留着关隘原来的风貌,忠诚地守护着修水通城两县的地界。 我不由得又想起小时候常听村里的人讨论,他们常跟湖北人争斗,有时候是因为我们的人越过地界摘了他们的油茶,有时候是因为湖北人来我们这边打了一担干柴。打斗起来,背篓被镰刀砍成几块,辛苦打来的柴被扣留,人员受伤都是有的。 由此可见,那时候的资源是多么匮乏,村民的生活多么艰难。 这年冬天,村里来了一个受过皇封的北方财主,霸占了附近的一片山场。他见笋姑美貌,要强娶为妾,笋姑誓死不从。财主心想:笋姑心里只有大虎,不除掉大虎,就休想娶到笋姑。于是,狠毒的财主派人用毒箭射死了大虎,再逼笋姑和他拜堂成亲。洞房之夜,笋姑用财主的毒箭,戳死了烂醉如泥的财主。连夜跑到大虎的坟上,哭得死去活来。血泪洒在坟头的竹笋上,笋子变苦了,竹子也变苦了。 HULING 从此,这竹就称为“苦竹”,这山就叫做“苦竹岭”,竹林里的小山村也就叫做“苦竹村”。笋姑哭干了血泪,化作一只山鹧鸪,飞入苦竹林海,哀啼声声,呼唤着“咕咕咕,咕咕咕!虎哥哥,虎哥哥……” 苦竹岭头秋月辉,苦竹南枝鹧鸪飞。 嫁得燕山胡雁婿,欲衔我向雁门归。 山鸡翟雉来相劝,南禽多被北禽欺。 紫塞严霜如剑戟,苍梧欲巢难背违。 我心誓死不能去,哀鸣惊叫泪沾衣。 这首《山鹧鸪词》是李白旅居苦竹岭下时,用江南民间乐曲《山鹧鸪》填写的歌词,似作者心迹自述,又似那美丽传说的艺术概括。 父亲还告诉我,苦竹岭上有一个流传千古的故事:伍子胥乃楚国大夫伍奢次子。楚平王即位,奢任太师。后平王听信少师费无忌谗言,奢被杀,子胥逃走。楚平王到处捉拿子胥。子胥投奔吴国,路过苦竹岭,苦竹岭形势险要,为吴楚交界,有重兵把守,过关真是难于上青天,子胥心想“此岭过了便是苦竹岭,过不去便成哭竹岭了”,伍子胥一夜急白了头,第二天得以顺利过关。 另一说法是,伍子胥逃难至苦竹岭,路遇一农妇,农妇看他脸有饥色,于是说:“你在树下等我,我为你取饭。”农妇离开后,伍子胥开始怀疑她,就藏在深深的竹林中,不久,农妇来,说:“我给你取饭,你为何猜疑我?”吃完了饭,农妇又拿出备好的衣物给伍子胥乔装,伍子胥解下百金之剑报答农妇,农妇说:“我听楚王的命令,捉到伍子胥的人,赐粟五万石,进爵为官。难道我会贪图百金之剑吗?”伍子胥说:“请问您的姓名。”农妇说:“我是一普通农妇,富贵了不要忘了我。”伍子胥说:“好!”于是离去,伍子胥行走了一段,回头看,农妇已上吊在树上。 HULING 苦竹岭上的故事让人唏嘘。离开给村民提供给养的苦竹岭,离开生我养我的村庄,这座山时常在夜晚钻进梦里。 在梦中,它以另一种风姿引人入胜-—它有着江南的湿韵、鲜绿,它绝对不让人感到高不可攀,到像一个宽厚的长者,坡度舒缓,让人在平实的的步履中稳步行走,给人以平安、踏实的信任之感,别有一番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