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寻找一个沟通上下五千年的使者,太阳最合适不过。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正站在上奉镇某个地方。 我们一行驾车驶过宽阔平坦的村级公路。公路两旁是水稻田,秧苗纤细,偶尔有一只蚱蜢飞落秧苗之上,那秧苗一沉,沾着水了,蚱蜢快速跃起,窜向另一棵秧苗,水面漾起细细的波纹,不久平静如初。有一只青蛙大叫一声,舒服了,就懒得叫第二声。突突突的机器声轰鸣起来,循声望去,一个中年农人歪斜坐在耕种机座椅上,白色短袖衫沾了星星点点的泥,他两手一扳,耕种机趔趄着向前走去,黑色的田泥像浪一样翻滚。我想起以前的农人披着蓑衣赶着牛,头一昂,嘴一张,甩出几声,“哎呀勒,郎在田里忙犁耙,姐在屋里绣荷花……”唱得山鸣水应,唱得某个屋里的女人心烦意乱。这农人却偏偏不唱,心中隐隐失落。 而这种情绪马上被到达山背村跑马岭的喜悦取代。我早就了解到,通过考古发现,山背村生活着距今4000余年前的人类,他们能够种植水稻、养殖牲畜,并能够使用做工精细的石器。如果运气好,我们将在山背村的一个小山峦上发现某些石器,尤其是雨后,掩埋在土里的石器被水一冲洗,往往会裸露在地面上。 初夏的阳光暖暖照着山背村的一道山岗。山岗属于红色丘陵,地面上长着茅草和松树。一登上山岗,我们这群不速之客马上散开,像寻找蘑菇一样去寻找数千年前的石器。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得地面驳驳。我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与老祖宗在一起,威严的祖父,慈祥的祖母,辛勤的爸爸,忙碌的妈妈,有的在打制石器,有的在饲养鸡羊,有的在哺育孩子。狂风暴雨骤然袭来,天昏地暗,电闪雷鸣,爸爸牵扯着我们瑟缩着躲在树下,爷爷跪拜在地,花白悠长的头发在空中飞舞。雨停风过,鸡躲在树下不肯出来,羊钻进山洞哀鸣不已,我呢,跑出丛林,伸开双臂迎接阳光。山下还是那块田,田里还是那些稻,稻上还是跳跃着那些蚱蜢。时间在某一个点上停顿。直到一个朋友的欢呼把大家吆喝到一块,原来他寻到了一块锛,比我的巴掌小,形状像斧头,切割的边缘已钝,应该是经常使用的缘故。因为有了这块锛,我们的上奉之行就有了特别的意义,虽然其他人空手而归,但是大家个个兴致盎然。 修水网 在初夏阳光的照耀下,我们参观了上奉镇敬老院,该院接纳了全镇200余名老弱孤残的老人。这是一栋四合院建筑,开阔,平整,院子中间植着花草树木,最使人感兴趣的是花草间还种了几畦蔬菜,饱满的蚕豆荚炫耀在枝头,肥嫩的大白菜匍伏在地面。一个走路摇摆的老人对我说,“我种……的,吃……吃”他的脸上闪烁着童真的笑。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他咧开嘴巴笑起来。他要带我去看食堂。从一个个整洁的房间门前走过,我感叹不已,为每个房间里的席梦思床、彩电和漂亮的衣柜。一到食堂,我更是惊诧,好大的一个用餐厅使用的竟是不锈钢桌椅,油光锃亮,纤尘不染。领路的老人带我到食堂看,食堂师傅正用油汆鱼呢,我问鱼是市场买的么,师傅说,村里养鱼的人隔三差五送来的,新鲜,味道好。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又有几个院民到了食堂,眉开眼笑的,静静坐着,看我们聊天。 阳光无处不在,人的心情也亮堂着。大家于是去看祥云瀑布,远远就见绿树丛中挂着一道白练,走近,竟是林深草茂,无迹可寻,瀑布无端神秘起来,而阳光明媚,万物葱茏。我开始相信,每个生命的头顶,都有一朵吉祥的白云。大家一听,齐声喝彩。见不到瀑布真容,就去看瀑布下的电站吧。这电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机房墙壁上赫然书写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标语,几道用红油漆书写的工作规则还隐约可见,第5条是“严防阶级敌人破坏,要坚决与阶级敌人作斗争”。看到这些,大家静默无言,发电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xiushui.Net 我们一行急促而出,阳光像久违的亲人拥抱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