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路军一二零师,罗坤山与胡承玉是生死与共的战友,罗坤山任特务连连长时,胡承玉任教导团队长兼教导员,罗坤山任第五营营长时,胡承玉任新兵营营长。这对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战友,都是358旅黄新廷、余秋里手下的爱将。抗日战争中,初战雁门关,切断日军运输线,再战晋西北,收复七城,他们在平、津、保三角地带的游击战中神出鬼没,在百团大战中冲锋陷阵,在冀中抗日根据地并肩战斗,二人都因作战英勇而闻名,也因此遍体伤痕。解放战争时期,罗坤山升任三五八旅副旅长,成为了余秋里的副手。而胡承玉则因1947年5月在甘肃环县、蒋台的战斗中腿部严重受伤,转任甘肃公安总队任副参谋长。因在对马步芳、马鸿逵的作战中,立下赫赫战功,进入甘肃省委任省委委员。1949年2月,罗坤山所在部队三五八旅,改称第一军第一师,罗坤山任师长,从此他俩各奔东西,一隔便是三年。 1950年春节期间,组织上看到已经38岁,参加战斗200多次,11次负伤的胡承玉,仍然孑然一身,批准他回乡探亲。胡承玉从兰州出发,沿陇海线到达郑州,再乘车抵湖北通城赵李桥车站。在当地政府帮助下提供马匹,胡承玉携警卫员回到了阔别二十年的故乡。面对家乡的山水,与父母家人断绝音信二十年的胡承玉,站在南楼岭上,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禁不住百感交集。然而迎接他的是父母的灵位,和二位兄弟去世的悲伤。1929年彭德怀、滕代远的红五军转战湘鄂赣边区,也就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胡承玉与太清的18位热血青年,参加了彭德怀的队伍,并随军攻打长沙。从此这位贫苦农民的儿子,跟着彭老总上了井冈山,参加了五次反围剿战斗,1934年随中央红军进行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出生入死,伤痕累累。 xiushui.Net 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儿子胡承玉多年没有音讯,以为不在人世,便将唯一的孙子,也写了一半在胡承玉名下。1943年在冀中根据地,胡承玉曾寄信给家里,但是父母不识字,不知道山外世界。母亲听说儿子在外当兵,便拿着信和照片,找到杨森所属20军在白岭驻地,打听儿子消息。刚好碰上一个当官的,那人看后,把他母亲拉到旁边说,“老人家,你快回去,今天好在是我看到这封信,你儿子是共产党的官,别人知道了是要杀头的。”从此,二位老人把胡承玉的信与照片撕了,再也不与人提起,因长年思念儿子,又贫病交加,不久双双过世。胡承玉听到这些,悲从中来,长跪不起。那次随红五军攻打长沙,修水有几千人参加,与胡承玉同行的太清村子弟有18人,只有他一人生还,听到胡承玉回家的消息,都来打听消息,很多人因为出去之后杳无音信,烈士待遇无法落实,胡承玉到区政府一一证明,并得到解决。看到胡承玉还没结婚,家乡父老积极撮合,介绍与杨圆花相识。杨圆花是乡妇女干部,又在沙坪小学读过三年书,能识文断字,工作大胆泼辣,也是苦人家出身。与胡承玉相识后,很快确定了婚姻关系,1950年11月参加解放军,在西北军区补训第一团,。 短暂的假期结束了,胡承玉按时归队,偕新婚妻子杨圆花与警卫员踏上北上的行程。而在这次行程中,他偶遇了相隔三年的老战友罗坤山。那时国家是供给制,就是胡承玉这样的师职干部,每月只5元钱以供零用。本来就没有积蓄,身上一点点钱,在家用得所剩无几,到西安时已是身无分文。这时只有找驻军,碰巧的是,遇到罗坤山的警卫员,一声首长,一个标准的军礼,才知道站在眼前的是老战友的警卫员。胡承玉大喜,原来罗坤山正在西安疗养,在干休所,这对老战友紧紧相抱。罗坤山哈哈大笑,数落起胡承玉身无分文的窘态,看到杨圆花后,更为老战友高兴,并叮嘱杨圆花要照顾好他的老战友。胡承玉把回家的情况都一一告诉了他,当说到父母远去时,罗坤山也跟着难过。并仔细询问别后情况,因假期已到,只住一个晚上,两人就此告别。罗坤山给了他50元钱,亲自送他们上了兰州的火车。从此这对患难与共的战友,便成为永诀。不久,罗坤山率领志愿军第一军第一师赴朝鲜前线,胡承玉则率领几千名转业军人,开赴我国当时最大的油田玉门油矿,参加新中国的建设。 修水网 www.xiushui.Net 1956年胡承玉因伤离职休养,行政级别11级。1958年回到老家修水,先居住在老家白岭,后来县委考虑照顾不方便,次年安排胡承玉到义宁镇黄土岭居住。1963年经中央军委批准,胡承玉正式离休。从此这位农民的儿子,每天就在马家洲种种菜,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至今年龄稍大点的居民,都记得这个貌似寻常的老头,是参加过长征的老干部、老英雄。当时学校重视青少年的革命传统教育,胡承玉经常应邀到学校、工厂、机关作报告。一仿就过去几年,文化大革命期间,胡承玉也受到冲击,伤残的身体每况愈下,加上杨圆花没有工作,孩子又多,家庭生活困难。许多老首长老战友又失去联系,彭德怀同志受到不公正对待后,很多部下受到株联。修水远离城市,交通不便,这一时期的胡承玉同志,经常回忆艰苦的战争年代,想起患难与共的战友,说得最多的是罗坤山。罗坤山提拔任715团团长时,胡是他的战友又是他的二营长,当遇到顽固的敌人时,罗坤山经常是大手一挥:“胡承玉上”。每每说到这些,胡承玉特别自豪。 1974年得了哮喘的胡承玉生命进入暮年,他把心愿告诉妻子儿女,“我死后,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罗坤山,要告诉我对他的惦念。”7月19日,胡承玉与世长辞,享年62岁。不久,杨圆花授意大儿子给军委总参写信,打听罗坤山的下落,表达了寻找罗坤山的意愿。1976年3月底,收到时任昆明军区第一副司令员罗坤山将军的来信,是由县民政局转达。罗坤山写道:"胡承玉同志是我的老战友,我本人解放后一直在沈阳军区工作,直至去年秋,按伟大领袖毛主度的部署,调来昆明军区工作。若杨圆花同志需与我联系时,通讯处:昆明军区办公室转我即可收到。最后请向杨圆花同志的一家表示问候!"杨圆花接到这封信后,喜极而泣,站在胡承玉的遗像前,告诉他的老战友罗坤山的问候。杨圆花回信罗坤山,向首长报告了胡承玉近十多年的工作生活情况,以及临终前的遗愿。罗坤山回信,要杨圆花到昆明一趟。 本文来自修水网 1976年11月杨圆花带着儿子建中,捎了二斤老茶叶,踏上了往宜春的长途汽车,然后乘短程车到萍乡,登上了179次上海至昆明的列车,经过二天一夜到达昆明。当时四人帮刚打倒不久,形势有点紧张。罗坤山在北京开会未归,接站的是昆明军区办公室的穆秘书,并把他们母子安置在军区招待所。一个礼拜后,罗坤山从北京回来,到招待所看望杨圆花母子,长谈二个多小时后,共进晚餐。他当着办公室王主任、穆秘书说,“胡承玉是位受人尊敬的老革命,他作战勇敢,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在昆明半个月,罗坤山、王主任、穆秘书分别陪同他们母子,参观滇池、西山、大观楼等名胜古迹。离别时,报销了来回程车旅费,并赠送慰问金。罗坤山交待杨圆花,有困难尽管找他,还嘱附:“廖汉生同志也是老胡的战友,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写信给他”,他说的是后来担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廖汉生同志。但是杨圆花同志并没有这样做,遇到困难都是自己克服,都没有向组织伸手,没有给首长添麻烦,一直到逝世。 时间一仿又二十多年,2005年12月1日杨圆花去世,享年74岁。白岭太清位于黄龙山南楼岭附近,这里是他与老胡初次相见的地方,也是他俩最后的归宿,合葬墓就座落在山坳里,这里青山耸翠,居高望远,大气磅礴。当初胡承玉选择这里,不仅是他的故乡,是他革命的起点,是湘鄂赣边区的中心区域,或许还想到了站在黄龙山顶,可以眺望北面仙桃罗坤山的故里吧。岁月的流逝,墓碑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上山的路也长满野草藤萝,有一种今夕何夕的沧然。听附近的人说,十多年前的每年清明,修水白岭与通城麦市的学校,都会组织学生来这里祭扫。 HULING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也是胡承玉诞辰103周年,我站在墓前,对着二位前辈深深鞠躬,以表达心中的敬仰。他们曾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曾在黑暗中求索,曾在艰难岁月里矢志不渝,曾为新中国立下汗马功劳,他们为信仰奋斗终身,为国家民族舍生忘死,是真正的共产党人。他们不会被遗忘,历史将永远铭记!(作者卢曙光201511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