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故里,闲度时光。忽一日,乡贤好友戴逢红君来访,兴致顿生。心想正要访道黄龙寺,这个“黄龙三通”就来了,何其快哉! 说戴逢红是“黄龙三通”,绝非妄言。他从年轻时起,就潜心研究黄龙一脉,至今已愈28年,从没中断。偌大一座山峦,他几乎处处走遍,无论僧俗学者,他都来回造访,搜集整理的资料数以万计,还用十数年心血,编写了一套三部《黄龙禅宗文化丛书》。他自己也说,关于对黄龙山、黄龙寺、黄龙教的熟悉程度,应该没有人比得过他的。我想,说他是“黄龙三通”应不为过。 八百年前,故乡先贤黄庭坚访道黄龙,有佳作传世,诗曰: 山行十日雨沾衣, 幕阜山前对落晖。 野水自添田水满, 本文来自修水网 晴鸠却唤雨鸠归。 那一次,山谷道人一定兴致颇高,刚好又是雨后天晴,山如出浴,水若戏童,落霞映在幕阜山麓,更显名山之高耸;斑鸠呼唤淋湿的同伴,尤见生灵之爱怜。你看,在他眼里,这是一副多么生动的山水画啊! 黄庭坚倾心参禅,一生游历黄龙山多达9次,虽然他是修水本地人,但他的家乡双井离此足有百里之远,当时交通条件有限,多是“11号自行车”,故有“山行十日”之叹入诗。粗算一下,来回20天,住个八、十天,一次就需个把月。入仕之后,他一直供职异乡,远达河北、四川、广西等地,只能间或回乡一趟。如此说来,他几乎每次省亲都要走一趟黄龙山,也即是说,每次探家,时间都花在黄龙山参禅访道上了。 有心向道,其行可鉴;无意参禅,其言匪夷。现如今号称信佛、皈依者何其多也,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有几个是甘愿苦修的? 逢红君陪我去了两次黄龙,一次山上一次山下。谈起黄龙,他总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特别是到了黄龙寺遗址,就像进了他的家门。那天不巧遇到下雨,山路泥泞难行。看完仅存的几间权作殿宇的低矮瓦屋,我便打算返回,他却把头摇得象拨浪鼓,说这只是黄龙寺的最后一座殿宇,还是后来简单盖上的。‘’鼎盛时期黄龙寺的规模‘’,他抬起右手,朝山塅画了一个圆圈,我估摸着,足有二三平方公里,“全是寺庙殿堂”。他不由分说,带着我冒雨爬山,钻进一个个灌木丛生的山窝山嘴。我惊愕不已,原来那些山窝里,都是残存的寺院遗址,有的还有石大门石狮子石屋柱顽强挺立,有的仅存石屋基石础或是散落的石鼓石墩,都被草木掩盖着,凌乱不堪。令人想起“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的诗句。从规模、用料和石刻花纹的精致度上可以看出,都是极高品位的上乘殿宇。十几个山嘴上,都是一些大德高僧的舍利塔,巍峨屹立,点缀两厢。想在盛时,这里应是多么气势非凡啊!驿道边上,间或见一方摩崖石刻,大都是黄庭坚的手迹,如“灵泉”“三关”“石窟”等等。有意思的是,在进山右侧,紧靠地脚处,有一块四五米见方的巨石,上刻“黄龙山”三个大字,典型的黄体,苍劲有力。旁边树有一块“禁令”牌,为当地村民所立。牌上警告,谁要是破坏了名胜古迹,就会遭到报应云云,很引人思考。 本文来自修水网 这次参观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黄龙宗拥有如此大的名气,原来她曾经拥有过多大的辉煌啊!逢红君说,在宋代,禅宗其余几家几近销声匿迹,唯有黄龙一支香火旺盛,连皇帝都言必引黄龙警句,宫中府中以挂黄龙诗画为贵,高官名士都以到黄龙寺诵经点香为荣。也正因为此,黄龙教才能走出国门,在日本、高丽以及东南亚盛行。他说他选择研究黄龙宗黄龙寺,钻的越深,越感到重要、值得,越觉得骄傲、光荣。 我不禁对逢红君肃然起敬。这个精干利索的汉子,说话办事都像一阵风。他对黄龙山、黄龙寺、黄龙宗的执着崇拜,对“三黄”研究的不懈追求,超乎常人的想象。贤者说,人生一辈子,只要做成一件事足矣。不论是惊天大事,还是点滴小事,都需要坚定的自信和坚韧不屈的精神。戴逢红正是这样,28年如一日,无人交给他任务,无指标无压力,当然更无经费无报酬,完全是他的理想抱负,支撑着他无私无畏、无愧无悔,投身这个事业。这样的人,振兴黄龙宗虽很鲜见,但振兴其他教派、振兴民族文化、振兴各行各业,乃至振兴中华伟业,都有成千上万啊!我们没有理由不支持他们,没有理由不为他们摇旗呐喊、鼓劲助威。 本文来自修水网 中古的黄庭坚,在多次奔向黄龙山的时候,一定不会料到数百年之后斯地已是如此荒凉;而当他以黄龙居士的荣耀,庆幸着黄龙宗在中原、在扶桑、在南洋兴盛的时候,更不会想到黄龙寺变为废墟后,还有如此执着之士,在尽心尽力做着弘法扬道、存善积德的伟业。但他一定在注视着这里,一定对黄龙宗的弘扬光大寄予厚望。 (2016.7.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