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 ''港'',按字意解释,通常是指江河中可以停泊船只的码头港湾。修水是个远离大江大海的山区县,地名却偏偏爱用''港''字命名,比如东港,西港,港口、小港等,可谓“码头”林立,“港湾”帆映。而实质这些所谓的''港''它们都隐藏在大山深处,与''港''风牛马不相及,毫不相干。 义宁镇安坪港是与县城最近的一个''港'',路程仅有一公里左右,是一块地势相对平缓的小丘地,面积还不到一平方公里,此地也叫''港'',真让人摸不到头脑。这种啼笑皆非的乌龙地名在修水还有多处,由此可见修水可真算是个异彩纷呈的地方。 修水地名如此这般操作,有时也会误导一些不知就里的异乡客。话说当年上海知青响应号召千里迢迢来到修水司前公社报到,在分配时,公社拿出了下面各大队的花名册,任由知青们挑选。其中有一个叫''花园大队''的地方吸引了众多知青的眼球,大家以为是鲜花盛开的村庄,花香鸟语,景色宜人。 于是人们趋之若鹜,纷纷奔花园大队而去。可是到实地一看,哪有什么鲜花满地,知青个个面面相觑,天苍苍,地茫茫,后来才知这里是当时司前公社最偏远也是较为贫穷的地方。可见''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足不可取。 本文来自修水网 时间来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安坪港突然运进了几个庞然大物,高塔林立,机声隆隆,打破了往日沉睡大地的宁静。从此开启了安坪港''不安分''的序幕,人们在这里按下修水县化肥厂建设快车键。 要发展,要生产,要建设,成了上个世纪七十年文革结束后大家共同的呼声。当这''不安分''的燥动心延烧到安坪港时,港上的百姓们也闻鸡起舞,同样表达了谋发展谋建设的渴望心理。 他们说港上这块小小丘地,平时也就种点小麦蔬菜之类的小农经济作物,没啥收成效益。如今引进现代化的化肥工业,不但能振奋修水人民的生产热情,更可以撬动全县的经济建设命脉,提振信心,鼓舞士气,何乐而不为。 化肥,它完整的科学名称叫化学肥料,亦即是含有某种化学成分的肥料,大宗的化肥按成分则有氮肥、磷肥、钾肥之分。修水化肥厂生产的是氮肥,也就是肥料中含有氮的元素成分。然而诡异的是化肥工厂却不生产这个氮,既然不生产氮,为何生产的肥料叫氮肥?这个氮是从何而来? 原来空气中就有大量的氮,据测定空气中含有百分之七十八的氮气,另有百分之二十一的氧气。然而空气中的氮气却很稳定,很''安分'',它几乎不与其它物质发生反应,因而不能被植物直接吸收利用,也不能被人体吸收利用合成自身的蛋白质。 内容来自xiushui.Net 但人类必竟是个有智慧的动物,氮气虽然稳定,但科学家却可以创造一定的条件使之与氢气反应,合成一种叫氨的物质,而氨是可以直接被植物吸收利用的。所以化肥生产的原理就是源源不断地将空气中的氮和氢结合,生产合成氨的过程。 现在发展旅游业,修水正当时,山水之间的好山好水蕴藏着极大的旅游资源,连山间的空气也对外宣传——修水的空气都是甜的,还是个天然氧巴。可是对于制造化肥的安坪港上空的空气而言,富氧的空气未必是件幸事,难领此殊荣,空气中有氮则已,富氧倒反而是个累赘。 可知制造化肥主要是利用空气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氮气,而工业上消灭空气中氧的方法则是燃烧,一把火将它烧掉。这一过程化肥厂是在工业炉中进行的,炉的这边把空气鼓进来,那边煤块投进去,充分燃烧除去氧气,最后有超高温的水蒸汽姗姗来迟,临门一脚被喷入炉中,水蒸 汽像魔术似的变成了氢气,而氮则毛发无损的留在原气体中,这样产生的混合气体中不但有了氮,又有了氢。 有氮有氢的混合气体经过一系列的净化操作,去掉除去那些留在气体中的残渣余孽游兵散勇杂质,干干净净的形成了一定比例的纯净的氮氢混合气体,它们在合成塔中双双携手共进,在催化剂的见证作用下和1500个大气压下喜结良缘,合成为氨,化肥生产合成氨的过程便大功告成。 HULING 那些高耸入云的塔林,琳琅满目的反应罐,变换炉,作为架设的云梯天桥,全是为合成氨服务的。而穿梭其间的操作工,则是导演全场的操盘手,他们神情贯注,个个都是''很不安分''的监控使臣,他们必须做到眼勤、手勤、腿勤,还要脑勤,开动首脑机器,拧紧发条,随时应对突发险情。因为谁都知道,化工生产是高危作业,易燃易爆易中毒,危险就在身边。 如是安坪港自有了化肥厂的驻足,它就打破了平静如水安然静恬的自然环境,车间里有了''不安分''的机器隆隆声,''不安分''的生产'跑、冒、滴、漏,更有''不安分''的操作工,飘然而来,忽忙而去。然而,人们都说工厂里最''不安分''的要数李邦兴这人了。 那李邦兴又是谁呢?他是化肥厂的首任厂长。化肥企业是个高科技的现代化工业,作为企业的领军人物,一厂之长,起码也得是个科班出身的行业翘楚,正当人们趐首以盼,期待新厂长上任的时候,厂里来了一位''泥腿子''干部,来人正是县里派来的首任厂长李邦兴,任前他是马坳公社的党委书记兼公社社长 。 尽管这位书记据说工作勤勉,任劳任怨,政绩等身,但这都与化肥建设搭不上架 ,完全无关。而更为奇特的是这位书记大人还随身带来了几位''不安分''的大学生,乍一看这些大学生,使人惊掉下巴,他们都是初出茅庐在文革中刚毕业的半拉子学生。不但知识浅薄,更重要的是他们连化肥厂的皮毛都没有挨过,既无理论知识,又无生产实践技能。其中也包括像笔者本人在内这样的刚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从农场走来的懵懂楞头小伙,这样的人也能造化肥?人们担忧化肥厂注定是个先天不足的''畸形胎儿'',李厂长可要担历史责任了。 内容来自xiushui.Net 要说肩负历史责任上任的李厂长,还真有他的''不安分''之处。他的最大特点或秉性是不按常理出牌,不按常规办事。俗话说,兵马未行,粮草先行,大凡要建一个新厂,上马伊始,都是先建宿舍再建厂房,先建办公楼,再建生产楼。 刚上任的李厂长,虽是''泥腿子''出身,但此理应知晓。可他偏偏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偏要把《三字经》倒过来念,他力排众议,主张先建厂房后建住房,先造生产楼后造办公楼,先生产后生活。始终把生产建设放在第一位,目的是争时间抢速度。 李厂长这一招果然应验。省里见修水有如此建设速度,就将资金及时拨付给修水,设备和钢材被优先特批。当人们看到一批批锃光瓦亮的设备从省城源源不断运来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位新上任的李厂长果然身手不凡有魅力,令人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当然在李厂长看来,这不算什么,竟小试牛刀而已,最大的考验还在后面,是这些运进的设备和仪器如何安装到位,这些设备大的有几十吨,小的则细如游丝。安装好这些设备李厂长粗略估计则至少要有三支队伍,即吊装队,安装队,电气电工保障队。而涉及的工种则有车、钳、刨、铣,还有金工、电工、板金工、管道工、电焊工,甚至有仪表工,仪器工、金相、银相、铁匠等等不一而足。 HULING 然而,这个工那个工在李厂长手里却是一个子儿都没有,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在别人那里。想到去外面求救搬援兵,左右一看,四面皆楚歌,只得作罢。漫漫长夜,那是一段最难熬的日子,摆在李厂长眼前的只有华山一条道,即另起炉灶自己干。 自己干,乍干?聚集在李厂长身边周围的是一批刚从农村下放知青中招来的一批新学徒工,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他们是被文革耽误了的一代。论文化水平别说看不懂图低,连abc都不能识别。为培养技能,李厂长把这些从乡下招来的新学徒分别送到上海吴淞化肥厂、松江化肥厂,江西东乡化肥厂、永新化肥厂学习培训,我们这些当初随李厂长分来的大学生则分别充任领队领班,一人包干几个工段,立下军令状,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军中无戏言,责任到位。这样经过半年多的炼狱,学徒们终于学成归来 。 学成归来的这批莘莘学子,究竟能不能胜任安装,李厂长在走钢丝,我们也忐忑。为振声威,李厂长召开了''大干100天,拿下安装关''的全厂誓师动员大会。会后全厂职工精神振奋卯足了一股劲,一时间车间里机声隆隆,焊花飞扬,各种金属的碰击声,马达的轰鸣声,铁锤的叮当声,组成了一曲曲绝妙的交响乐,回荡在安坪港的上空,彻夜不息。 职工们个个汗水涔涔,他们时而时交头接耳,仔细切蹉琢磨图纸;时而挥锤锻打,拧紧每一颗螺丝;这里的工作都是快节奏,匆匆而来,忙忙而去,连走路都是带着风跑的,手臂磨出了鲜血,脚底起了大泡都赖得去包扎,小伤小病更不会轻易下火线。 xiushui.Net 化肥厂沸腾了,安坪港沸腾了!100天之后,一个现代化的化肥厂雏形赫然呈现在人们的眼前,安坪港变成了''化肥港'',''不安分''的李厂长功不可没。化肥会战建设啼血杜鹃的一百天,其势其场虽然不能用志愿军在朝鲜战场卧冰饮雪,大庆石油王进喜跳进滚烫池水中排险形容,但其卧薪尝胆的精髓是一脉相承的。 矗立在安坪港上的修水化肥厂,也牵动着全县人民的心,一时成了人们的聚焦点,槪因它创造了数项修水之最:修水历史上第一座现代化的工厂企业;短短三年时间完成固定资产投资四百万;运进设备钢材五百吨左右;建设完成了引水工程,输电线路,通车公路等配套设施;培养造就了一大批懂技术有才干的工程技术队伍…… 当年倾全县之力建造的修水化肥厂,虽然后来因受煤电之困,遇阻受挫,悲壮落幕。化肥厂的名字虽然随着东流的修江河水已经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中,但当年化肥厂建设者们的英雄豪迈气概仍可歌可泣。 这里的山路十八湾, 这里的小伙最俊美, 这里的靓女最多姿, 假若你要认识我, 请到我们青年突击队里来! 山河依旧,山歌亦然。 当今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仍然需要有更多的''不安分'的像李邦兴这样的人,需要有更多的''不安分'的青年突击队。 HULING 【古城旧梦】出品 微信号:gcjm888888 李金生:男,江苏苏州市人,大学本科毕业,高级工程师职称。《古城旧梦》特约作者。1970年至1986年分别在修水县化肥厂,修水县渣津中学,修水县粮食局等单位工作,1987年调江苏省苏州市粮食局,苏州市轻工研究所单位工作至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