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徐小兵见我从上海回了港口，十分高兴。夫妻俩热情地约我到他们家吃饭，说是家中有从香炉山上采摘来的苦菜，我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中午，我如约而至。很多年没吃苦菜了，席间，吃着那清香可口的苦菜，不由勾起了我对老家苦菜的许多记忆。
 夏天，苦菜开始发疯似地生长。这时，家家户户都会有人挤时间到山上去大量采摘，家庭妇女往往是采摘苦菜的主角，有时，全家老少都会去帮忙。大集体时期，粮食紧缺，大家都要靠苦菜来补充食粮。俗话说：“有菜半年粮，无菜半年荒”。尤其饥荒年头，每家每户不仅平时经常吃鲜苦菜，还会储存不少苦菜干来度过饥荒。由于苦菜不是连根拔起来的，而要用手把它从合适的位置摘下来，所以采摘苦菜很辛苦。后来人们利用一种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摘茶刀”去采摘，这样就方便和轻松多了。小时候，母亲除了在家干繁重的家务活之外，还要经常背着背箩上山摘苦菜，晚上有时天黑了好一阵才回到家。记得我有一位嫁在外地的房下姑娘，由于她家没有苦菜，每年到了我们这里大量采摘苦菜的时候，她总要回到娘家来摘半个多月的苦菜，然后晒干挑回家以度过青黄不接的日子。 xiushui.Ｎet 制作苦菜更是辛苦的事。苦菜采摘回来后，先把它堆在地上，等到采摘了较多的苦菜时，才开始制作。首先要把大锅里的水烧开，把苦菜放进锅里焯得半熟，再捞起来放到簸箕里让它冷却并漏干水，然后用菜刀像切酸菜一样把它切得细细的，最后放到装有清水的大木桶里浸漂一段时间，这样才没有了苦味。要吃的时候，只要到木桶内随时捞取，想吃多少就捞多少。而制作苦菜干则是将这木桶里的苦菜挤干水后再去晒干。深山里的日照时间比较短，湿苦菜往往要晒好几天才能成为苦菜干，晒干的苦菜不仅便于保存，而且别有风味，因为它又增添了阳光的味道。 苦菜的吃法很多。当菜吃时可以炒着吃，也可以煮汤吃。虽说是当菜，但每次都要煮很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起来有滋有味。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如果有肉汤煮鲜苦菜那就是难得的美食了。当作辅助粮食吃时，可以和稀缺的大米在一起煮成苦菜饭或苦菜粥，还可以和玉米粉或其它粉在一起做成苦菜粑吃。无论是鲜苦菜，还是苦菜干，无论是当菜吃，还是当辅助粮食吃，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爽爽的清香味，吃后还有一种甜甜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苦菜不仅好吃，而且它还兼具药性，有清凉解毒，明目和胃，消炎排脓消肿之功效，深受人们的喜爱。 修水网 苦菜干还能卖钱。家乡的人们常常把自己晒的苦菜干拿到外地去卖，换些钱来购买大米或家庭日常用品，也有用苦菜干直接和人家兑换大米的。小时候，曾听我父亲讲过这样的故事，解放前，我们村有一位老人到外地去卖苦菜时，沿街叫着“卖苦菜啊，卖苦菜！”那里的人从没吃过苦菜就说：苦菜肯定是苦的，怎么能吃呀？因此，也没有人买。这位老人很聪明，等到了另一个村子里去叫卖时，就把苦菜改叫成了“甜菜”，结果很快就把苦菜卖出去了。其实经过我们家乡人制作过后的苦菜并不苦，反而有点甜。 苦菜，它虽然没有漂亮的名字，没有艳丽的色彩，但它却有着朴实无华和无私奉献的品质。而且还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既不需要人们耕种，也不需要施肥和管理。即可自由自在地生长，而且采摘过后，过不了多久，它又会从原来的茬中生长出新的苦菜来。即使遇上天灾年成，它也能顽强地生长着。它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珍品，它是我们家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特产资源。虽是“苦菜”，但苦中有甜，苦中有香。它的苦给人一种无穷的力量和与一切艰难困苦抗争的信念。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你吃过多少山珍海味，但苦菜这种纯天然的野味，是其他任何蔬菜永远无法替代的。因为它是岁月留下的一瓣心香，是镌刻在我心中对故乡永恒的记忆。 修水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