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四年,我出生在马坳一个贫苦农民家庭,营养先天不足。小时候得过一种说怪也不怪的病,这种病用马坳话说叫“饿肚气”。发病之前没预感,一发作起来,肚子就疼得难受。止痛不要吃药,只要吃些食物把肚子填满就自然好了。这病夜间发的多,一发我就饿得直叫,母亲一听我叫唤,立马起来抓几把炒玉米之类的零食给我吃,要是家里当时没有,就提着油灯去向邻居处要或借。食物一到手,我就大口大口的吃,吃饱了,肚子也就不痛了,又很快进入梦乡。这种情况足足持续了好几年。 1958年我上了初中。一入校就吃上了国家粮。可学生每天的口粮定量只有老秤的12小两左右,不足1市斤。在缺少油水的情况下,一天两餐,一餐六七小两米饭怎么够呢。虽然吃粮指标不能满足需要,但同学们依然安心学习,家长们也很理解。党和政府在粮食紧缺时期,仍给中学生提供基本生活所需的粮食,这是对中学生的特殊照顾。即使少一点,但比起农村人均口粮数还是要高许多,实在不够就想法从家里搞点薯丝凑。 在修水师范读书时,正碰上国家三年困难时期。1960年进校时,修水师范还没有校舍,与修水中学合在一起。第一学年,每个星期有一天建校劳动,从县城汽车站挑砖到新校舍工地,足有三公里长的路。劳动一整天,唯一的报酬或额外的收获就是每人一小碗稀饭和1/4块豆腐乳。在两个正餐都吃不太饱的状况下,能多吃一小碗粥,同学们喝得乐呵呵的。平时实在饿了,就去买胡萝卜生吃充饥,8分钱一斤的新鲜胡萝卜吃得津津有味。 修水网 www.xiushui.Net 修水师范1962年6月下马,我只读了不足两年就失学回家了。这年秋,在马坳区公所当了三个月助征员,跑遍了全区所辖的五个公社和部分大队,亲身体会到征粮的难度有多大。那时候粮食产量低,正常年景早稻亩产不过四五百斤,晚稻只有二三百斤,两季加起来超过800斤就算是跨“纲要”了。 1963年,我在大队当了一年文书兼会计。当时以小队为核算单位,大队只负责汇总。虽然那时国家度过了三年困难时期,但群众吃粮问题并未根本好转。生产队当年的粮食分配是80%按家庭人口数分,20%按劳动工分分。 1964年冬我应征入伍。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新兵,第一感觉就是部队生活比农村好多了。一天三餐都有米饭和面食,战士一个月粮食定量有45斤,心里喜滋滋的。我提干后在机关工作,月粮食定量也有38斤,一般都有结余,探亲时就把结余的粮票带回来补贴家用。 实行改革开放后,农业连年丰收,粮食大幅增产,国力快速提升,人民群众吃粮问题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到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粮食统购统销政策取消,粮食市场逐步放开,粮食品种增多且质量提高,越来越多的人们不满足于“吃得饱”,更追求“吃得好”。修水县城最后一次换发《国家定价粮油供应证》是1995年7月1日。当时规定粮食定量每人每月10公斤,粮食定量已明显减少;粮站粮食供应价也逐步与市场价相差无几。新粮证换发后,我家在粮站购粮不到10次,一次不超过30公斤。最后一次是1996年3月,也就是说新证使用不到一年就成了烙上时代印记的历史文物了。 修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