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蜚秋为中国戏曲学校首届毕业的“四大女生”之一的许再蓉排演的另一出戏是《鸿雁捎书》 ,他是根据江苏扬剧剧本移植改编的。为了表现剧中人王宝钏盼望她的丈夫薛平贵早日归来的急切心情,他在唱腔的表演上都做了新的设计和处理,在王宝钏出场后演唱的“恨杜鹃不住耳边鸣”这一唱段上,黄蜚秋还创造了[西皮二六转慢板]的唱腔板式,听来既符合剧情要求,又新颖别致,真切感人!王瑶卿对这一大胆创新也给予了充分肯定,并说:“京剧,从老一辈起一代代的不断发展,发展就有突破,不能固步自封、停滞不前。但是,不能瞎胡乱编,你怎么变,也得万变不离其宗,干什么都有个规律,京剧有京剧的舞台规律,戏按规律去演,这规律就是合情合理!这段[西皮二六转慢板]唱腔,是一大突破,符合戏的情理,这就是发展创新……”王老语重情长的话语给了黄蜚秋极大的鼓励与支持。 黄蜚秋自50年代从事戏曲导演工作以来,他不但在表演理论方面,而且在对旦角的唱腔、字韵、发音等方面的研究造诣颇深。文化大革命以后,黄蜚秋调到北京市戏曲研究所工作,经常受聘到各地讲学,还撰写了十余万字介绍京剧旦行各流派艺术的文章,受到专家和同行们的好评。如今黄蜚秋虽然已是耋耋之年,但他壮心不已,依然不遗余力,每日笔耕不缀。另外,对于后生晚辈,凡是上门求学者,黄蜚秋总是热情接待,倾囊传授。在振兴京剧艺术、弘扬民族文化的今天,我们衷心祝愿他身体健康,艺术青春常在! 本文来自修水网 绝嗣的《鸿雁捎书》 修水网 www.xiushui.Net 钱 世 明 修水网 www.xiushui.Net 本文来自修水网 黄蜚秋先生艺宗梅兼糅黄(桂秋)腔,青年时在南方有“江西梅兰芳”之称,与黄桂秋并称“江南二黄”。解放后,在中国戏曲学校任教时,改编排演了京剧折子戏《鸿雁捎书》,亲授李开屏外,没第二个学生会,唱腔中,他创造了新腔,从[二六转慢板]。李开屏在1957年毕业汇报的即此戏,一个人在台上唱、做40来分钟。台下坐着的王瑶卿校长在审完节目之后,走到黄蜚秋面前注视他良久,把他看得发了慌,结果,王校长说:“好你个黄蜚秋!”他心一怔,以为要受批评,没想到,王瑶卿一笑:“不错,我通过了!”中央广播电台在十几年前录制播放了他这段唱,由何顺信(京胡)、曹宝荣(京二胡)为他伴奏。但这出戏,现在却没人会了。他去世前,我多次希望他传个学生,他认定了:“我就看好张火丁,我跟赵荣琛说过了。”我也就是这次从他口中,对火丁产生很好印象的。可惜,他没得机会把这戏传给他喜欢的青年人!他去世后,我问过李开屏是否还能恢复这出戏,开屏大姐说:“不行了,我都还给黄老师了。这出戏,毕业后,我就没唱过。”遗憾之情,溢于言表!虽说“都还给黄老师了”,不过还好,一是中央广播电台有他这段唱腔的录音;二是有李开屏当年演出的剧照,从剧照上也可以想见此戏做工的繁富;三是李开屏手里有剧本。期望能重排此戏。 本文来自修水网 京剧“男旦”与戏曲艺术的发展 本文来自修水网 黄 蜚 秋 在京剧发展的历史上,本无“男旦”这个名称,过去通常称为名旦,自从女演员扮演旦角以后,女演员扮旦角就称之为“坤旦”。为了区别“坤旦”,因此男演员扮旦角就称之为“乾旦”。总之,近来人所称之“男旦”系指男人扮演女角而言。不过男演员扮演老旦、彩旦不属本文所论述之范围。
本文来自修水网 黄蜚秋北京留影 之后,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年间进京的徽班不下数十个班社,而某此大班社的旦角人数多至百余人,尽皆男旦,人才济济,不乏技艺高超之人。除三庆班的高朗亭外,有四喜班的丁春喜(梅卿),嵩竹班的林韵香,皆系极负盛名之“之国土”。 修水网
修水网 梅兰芳艺术,在旦角造型美方面为京剧创造了光辉的典范。成为我国戏曲遗产中宝贵的财富。由于梅兰芳在旦角艺术上创立流派、独树一帜,也就促进旦角其他流派如程、尚、荀、黄等流派的创立和发展,在新剧目的编写方面,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脱颖而出,将京剧引入一个百花齐放的新局面。 程砚秋由于嗓音天赋较差,倒仓后的嗓音闷乍、晦涩,带有鬼音,行家都认为“不可造就”,而他却以惊人的毅力根据自己嗓音的特点,创造了大量丰富优美的唱腔(即著名的程腔),娓娓动听,韵厚味足。 他歌唱时的口劲、吐字、使腔、行韵、气口都有独创之处。高如裂帛,响遏行云,急如江河,细若游丝,忽断忽续,如泣如诉,通过韵形象塑造悲剧中的妇女尤为出色。京剧界有句俗语叫“无旦不宗程”,可见程腔影响之大。 尚小云,天生一副铁嗓钢喉,唱法悉遵陈德霖,嗓音宽亮,刚健磊落,颇见功力。他在台上极为认真,特别擅长刀马,善于逆造历史中的巾帼英雄形象,他所演的《汉明妃》,“出塞”一场用趟马的各种身段,通过艺术夸张的手法,把胡马秋风塞北的荒凉景象描摹得淋漓尽致,尤其是他的圆场功,是在冰上练出来的,可见他忠于艺术的程度。 号称表情圣手的荀慧生,虽然倒仓后嗓子较差,但他的唱腔柔和圆润、纤巧细致,音域开阔,善于运用装饰音、滑音、半音等,而创造了独特的荀腔。最为可贵的是含情而唱;善于藉声腔抒发喜怒哀乐之情,他的艺术特点是一个“柔”字,(但柔而有骨),唱念做表,无不贯穿一个“柔”字。情如丝缕,缠绵不断,态如弱柳,跌宕多姿。他善演悲喜剧,尤其善演花旦,描摹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的声容笑貌极为神似。 xiushui.Net 在前辈男旦中,还有一个筱翠花(于连泉),嗓子很差,采用大嗓唱念,并无不和谐之感,足见其艺术魅力。他专攻花旦,特别扮演“刺杀旦”尤为拿手,其做工、表情、武功、跌扑,皆臻至境。他所塑造的泼辣或不正派的妇女,举止神态,维妙维肖,十分逼真,观者叹绝。所谓“比女人还女人”,而且是位出神入化最为古典的美人。他随便一个眼神,一个手指头的动作,台下观众连眼皮也不舍移动一下。男旦的魅力,竟到如此的佳境。 与梅兰芳齐名的曾任中央戏剧学院院长的欧阳予倩,也曾风靡一时,当时有“南欧北梅”之称,他的演技精湛,表演细腻,大胆创新,致力于改革,不遗余力。民国初年就上演过时装(现代)戏,编演了不少新剧,为京剧的创新改革开辟了广阔的道路。他除擅长京剧外,兼长话剧电影双栖,贡献卓著。 此外,还有“五大名旦”之一的徐碧云,以及自成一家的黄派创始人黄桂秋(号称“江南第一旦”),再有“南方四大名旦”的刘筱衡、小杨月楼,赵君玉、黄玉麟,皆有专长、各有千秋,姑不一一赘述。 后一辈的名旦有:“四小名旦”的李世芳、张君秋、毛世来、宋德珠等等。四十年代后期,北京“四小名旦”为张君秋、杨荣环、许翰英、陈永玲。他们都享有盛誉,在艺术上俱各有专长。李世芳人称“小梅兰芳”,不幸早年夭逝。毛世来系筱翠花的传人。许翰英宗荀慧生,有神似之处,而宋德珠则擅长刀马,武艺绝伦。 本文来自修水网 自成一家的张君秋,天赋一副好嗓子,他根据自己的特点,以尚派、梅派唱法为基础,在唱腔上吸取王(瑶卿)、程等流派之长,突破程式,大胆创新,形成独特的张派唱腔,优美动听,大方新颖,倍受群众喜爱。他歌唱时,拖腔刚劲有力,气足韵厚,耍腔时灵活婉转,新颖花巧,繁简急缓,安排适当,抑扬顿挫,恰到好处。 除却唱做以外,男旦在武功上的创造,也是可贵的。例如:驰名全球的京剧武旦打出手(十杆枪打出手),也是男旦创造出来的,那时凡是唱文戏(青衣戏)一般都不踩跷,花旦戏则要踩跷,尤其是武旦,一定要绑硬跷。凡是演武旦的,都要练就几套过硬的本领,几乎每出武旦戏都要上高台,在三(或二)张桌子上面“前扑”翻下。这动作难度很大,因为绑上硬跷,从三张桌子上翻下来,稍一不慎,脚脖子就有折断的危险。武旦戏中,还要打十杆枪出手,著名武旦阎岚秋(九阵风)的出手是驰名的,他的弟子宋德珠,功力极佳。一次我看他演出《金山寺》,绑着硬跷打出十杆枪出手,他的下手已将一杆枪扔出舞台边沿以外,(可能是故意弄险),已经临到了观众席池座的上空,这时,他一双脚站在台口,一支脚抬起将已经飞出舞台的枪杆子钩了回来,由下手接住,接着锣鼓起“四击头”,他跃起双脚,落下时偷步,前脚踮地,后脚在后抬起,跷底朝上站立亮相,如泥塑一般,纹丝不动,稳而惊险,观众叹绝。 修水网 以上所谈仅及男旦所创造的艺术成果之万一,但是,我们可以从这里看出,近百年来男旦所创造的艺术是极其丰富多采的,通过男旦的艺术创造,提高了旦角的舞台地位。 男旦的艺术创造已如上述。然而男旦是否应该存在和发展?这是多少年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远在解放前,已有了不培养男旦的趋势,如北平、上海、中华三所戏校不培养男旦。解放后,竟有人公开地提出:“男旦不能扮女角色”的口号,理由是:男旦是封建社会的产物,是旧社会里遗留下的怪现象,现在新社会里,男女可以同台了,何必要让男的扮女的呢?女角色让女子来扮演不是更逼真、艺术效果更好吗?再者,代表“先进”艺术的最接近生活的电影和话剧,从来就没有男扮女装的,京剧里为什么还要保留着这男扮女装“落后”的“陈迹”呢? 以上这种论调,乍听起来很有道理,其实系出自某些个人偏见。恕我冒昧地说一句:持此偏见者,并不透彻了解京剧艺术。京剧怎能与电影、话剧等同起来呢?它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演体系。京剧在艺术派系上是属于“写意派”的范畴的(尽管京剧在表演方面也有写实之处,但总的倾向还是写意的),而电影、话剧则是写实的。更有人提出京剧要向话剧学习,特别要学习话剧的写实的表演方法;还曾有人主张废除京剧旦角贴片子、梳大头、吊眉、废除水袖。生角扮戏则废除甩发、髯口(长须),废除勾脸、白鼻子,甚至于废除圆场、台步,在唱的声腔方面,废除小嗓,念白废除上韵(韵白),布景则用“三堵墙”式的话剧装制等等,这是否写实的表演方法要比写意的先进呢?如果照这样来搞京剧“现代戏”,那就必然的在服饰化装、布景、表演方面都象话剧,所不同者,加上几段“中不中、西不西”的唱而已。如果这样的“话剧加唱”是京剧发展的方向,那么让男演员在“现代戏”中的,即便让女演员以生活原型来扮演女角也不会给予人们“美”的感受。我们不能为了迁就“男旦”或迁就京剧固有的艺术程式叫“现代戏”上的女角穿上古装,但也不能认为“现代戏”中,台上的扮装与生活的原型一般无二就引以为满足了,无论如何在戏曲舞台上的艺术形象应该高于生活。舞台上的人物形象应该能在各方面表现出人物的精神面貌和灵魂的美与丑。所以我认为在“现代戏”中将生活原型(包括扮装、表演、念白等)搬上舞台并不意味着继承了民族戏曲艺术的传统。这是一种在艺术加工上粗制滥造的表现。因此,在继承的问题上未能得到真正彻底解决时,也就不能武断地得出“男旦”没有前途的结论。另外,京剧演员和族剧演员从事艺术活动的目的各有不同,话剧演员在表演时力求人物的真实,力求与角色的统一,因此男演员要做到与女角色在写实生活上的统一是有困难的;而京剧演员在演戏时,其目的不仅仅在于表现角色的“真实”的艺术才能。演员是进行一次以“真实”为基础、以“善”与“美”为要求的艺术活动,也可以说:演员演戏是对角色作一次艺术性的描绘,赏是否成功?在于他认识角色的深度,以及他描绘角色“真善美”的程度。这种描绘角色的本领是与演员的艺术造诣有关的。 HULING “男旦”在认识角色和艺术造诣方面并不逊色于“坤旦”。因此男演员扮演女角色是可行的:京剧演员演戏,等于向观众展示艺术才能的表演活动。有如绘画一样,女画家能画“仕女”,男画家同样也能画“仕女”,所不同者,画像系用笔墨丹青来描绘“仕女”,而演员则用自己的形体来描绘“仕女”罢了。男演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何况根据戏曲传统的规则:所画的“仕女”不是“写实”画,而是“写意”画,更确切地说:是近似“图案画”,或“漫画”等,从历史上看,在近百年来的京剧发展史中,涌现出不少出类拔萃的男旦。男旦虽然在生理条件上不是女人,但能演好旦角,并且在艺术上创造奇迹,这是不足为怪的。因为京剧旦角的唱、念、做、打等表演形式都是男演员创造出来的,故而能适合男演员在艺术上的发挥。事实证明,京剧史上的各大流派俱是男演员所谛造,所取得的丰硕成果。而女演员所谓“坤角”,则在后,在师承方面却要向男旦学习。因此这一套艺术形式未必尽然适合女演员,或者说:女演员向男旦学习,未必尽能获取男旦之所长,其中有何差距,值得探讨! 京剧的表演形式,是以“叙述性”原则,具有“说唱”艺术的特点,演员犹如“说书者”的身份一样,系现身说法。说书的艺术在说唱过程中也可学着书中人物的口吻装男扮女,正如同苏州评弹一样,演唱弹词的下手在说书过程中通常表叙女角,上手往往叙述男旦,如果按照京剧“男不演女,女不演男”的行政禁止的话,在评弹界也不许男同志唱下手,女同志唱上手,甚至于在美术界的男同志不许画女人,女同志不许画男人,岂不成了笑话! HULING 京剧的改革和发展不能丢掉传统的继承。男旦为戏曲传统创造不少宝贵之财富,丢掉男旦也就谈不到继承。鉴于历史上男旦对京剧艺术具有很大的贡献,放弃发展男旦也就在某些方面停滞了京剧艺术的继承和发展,势必有损于京剧之精华。何况,男旦在从事艺术上是拥有不少优越条件的? 一、男旦具有优越的嗓音。由于京剧中的旦角,系用小嗓演唱,这种小嗓与女高音的用嗓近似,此种嗓音系一种声腔造型美,悦耳动听,增加了角色的美感。而男演员的声带发音部份音域较宽,肺活量大而底气足,共振体容量大、在运气行腔时应付裕如,而使嗓音宏亮具有较好的音色、更利于达到内刚外柔的度曲要求,而符合于传统的旦行声腔审美原则。这一点从四大名旦所创的各种流派唱法中得到了证实。此外,男旦在嗓音方面(因为是“小嗓”)不受生体上“发育期”及“更年期”的影响,具有较长的使用“寿命”,经久(数十年)而不衰。 二、男旦在体力方面有利于胜任繁重的舞台工作。且男旦从事艺术生活时间较长。如老伶公陈德霖的舞台生涯至六七十岁,嗓音仍然嘹亮,梅兰芳也从事舞台有五十多年。男旦在长期的舞台艺术实践中,便于积累经验,在艺术上攀登高峰,尤其在武功方面,男旦所练出的绝技也是比较过硬的,可惜的是近年来,许多绝技也就随着男旦的退出舞台(不培养而造成的后继无人)而销声匿迹了。 HULING 三、男旦在艺术创造方面是比较认真、审慎而细致的。正由于自己是男性,所以在塑造女角色时,对于“女性”(角色)思想感情的变化、以及形态上的一颦一笑都要求做到维妙维肖,力求神似,而力避“自然主义”,因此在表演艺术上,男旦需要在摹拟女人方面付出艰巨的脑力和体力的劳动,在艺术表演方法上则更符合于戏曲表演的法则,在舞台上能专心致志地时刻不忘自己是在演戏——描摹女人而认真严肃,一丝不苟,因此不易陷入“自然主义”的泥沼。 此外,由于社会环境、生活条件的关系,激励了男旦从事于终生演艺的志气,锲而不舍地促使男旦在艺术上力求上进的等等有利因素,也是男旦在艺术上获得成就的原因,其它也就不必多赘了。 总之,男旦是京剧“旦行”表演艺术的首创者,他推动了京剧的蓬勃发展,在京剧发展史上起着划时代的作用。它为京剧表演艺术创造了许多宝贵的财富,它的存在与否关系到京剧的艺术价值的提高,关系到优良传统和各种旦角流派的继承。 于长期以来杜绝了对男旦的培养途径,如今男旦所剩者寥寥无几,所幸健在者年已高,老艺术家仍在。 HU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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