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栏目
修水网 • 首页周斌专栏 • 正文

全丰情思(之一)

发布时间:  浏览: 次  作者:周 斌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曾经的石塔岭水库
  人对故乡的感情是最真挚最深沉的。一说到故乡,人们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激动,尤其是远离故土和身处异国他乡的人们,这种感情就来得更加强烈。
修水县全丰镇,虽然不是我的故乡,但却是我从懵懂儿童成长为青涩青年的地方;全丰镇,虽然离得不远,但却难得年年岁岁去亲近。当一有机会踏上这片对我来说非同一般的神奇土地,就不由自主地产生情感的悸动和心情的愉悦,感觉全丰的山比其他地方更加巍峨雄伟更加苍翠明艳,水比其他地方更加清澈澄碧更加婀娜秀丽,目光所及的一切景物都赋有灵性,远山近岭沃野村庄在阳光的照耀下特别明丽。
  全丰镇,在我的心里虽然不是故乡但却胜似故乡!
  2022年九月下旬的一天,我因有事要去全丰的临乡--湖北省崇阳县高枧乡的小山界,开车特意通过全丰镇。

远眺全丰镇
  当车子一进入全丰的石塔岭,我就立即把车子停到石塔岭水库旁边。下车后环顾四周,只见青山郁郁,新楼栋栋,石塔岭水库却难觅踪影。在村民的指点下,找到了水库大坝,在大坝上拍了几张照片。看到眼前山是物非的情景,四十五年前的往事随即涌上心头。
  1977年,还是公有制的大集体时期,全丰公社在农田水利建设方面,已经修建了东红、半坑、大门寺等水库和配套的水渠。公社为了解决红星大队(今天的硚亭村)农田灌溉问题,决定兴修石塔岭水库。
  石塔岭是全丰镇和白岭镇界山--南峰山的余脉,是两镇之间步行的交通要道,全丰运输货物的独轮车和到白岭完中读书的学生往返都要经过此地。一条小溪流从南峰山的西南面流过来,到了石塔岭这里形成了一个峡口,峡口的上面有一片低平的稻田,是一个比较理想的修建水库之地。

杨林坪
  大概是1977年的9月份,沉寂千万年的石塔岭一下涌来了成百上千人,不大的小山村人满为患,周边一两里范围之内的村庄都住满了人,实在住不下的只好在附近收完秋的旱地里打窝棚。一时之间,坝址两边的山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开山取土的人们,挑土的人们把取土点和大坝之间连成了多条线路,就像蚂蚁牵线似的;大坝上推平黄土的人手脚不停,挥舞夯锤的人不断地喊起劳动的号子,夯锤砸在黄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大坝在人们不停的劳作和不息的号子声中一天天长高,到12月初时,水库大坝已经完工,到中旬时,稻田已经淹到了库底,满库尽是碧绿的清水,微风拂过,涟漪阵阵清波荡漾。
  现在,水库变成了一个小池塘。原来白岭到全丰的公路走杉树岭,改造后,从水库经过,挖开了大坝的四分之一,占了水库的三分之一。一座矿山的加工厂的通厂公里横切水库,填掉了相当一部分。这么一来,一座偌大的水库变成了两个小池塘,真是青山未改,库貌全非!
  想起我们当时作为县里的路线教育工作队驻守在这里,帮助公社进行水库建设,和公社、大队干部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工作,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最后建起了巍巍大坝,蓄满了清清碧水,面对现在的此情此景,不由得吁唏短叹,感慨良多!

  车过镇政府驻地塘城街,到了黄婆冲村境内的一处高地上,下车俯视高地下的杨林坪、老全丰街道,眺望远处的大湖山、大门山,还有沿路蜿蜒而上的街道,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和人事,又勾起了往事的回想。
现在的全丰镇是由五、六十年代的全丰公社和塘城公社合并而成,因为公社驻地在塘城,名字就用“全丰”,一个得面子,一个得里子,大家皆大欢喜。
  半坑港和官坑港的交汇之地叫杨林坪,其形状就像一条硕大无比的大船的船头,面积大概有两百来亩,上面有二十来户人家居住。据风水堪舆师傅说,这里是个船形,它会水涨船高,涨大水也不会进水。说来也非常奇怪,看似低矮的杨林坪,其地好像比两边河流的水面高不了多少,但不管洪水多大,真的一次也没有淹掉过杨林坪。
  杨林坪是两条河流千百年不断淤积形成的洲地,土地特别肥沃,又加上取水方便,不管种什么,都比其他地方的产量要高出一两成。
  小时候多次经过杨林坪,但印象最深的是那次读初中时的拉练。现在从中小学到大学都要进行军训,最近广西小学生铁血军训的视频刷爆全网,可见我们中华民族还是一个有血性的民族,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民族。
  记得大概是1975年10月下旬拉练之前的一周,老师布置要同学们准备一身军服,最少也要一块上衣,还要自备一把木枪。那时不像现在,到店里买就是了。那时物资奇缺,所有物品都要指标票证,成衣好像仅有背心汗衫,其他衣服都要买布请裁缝师傅制作,每人每年仅有五尺布的布票。军服是我小姨找他同学借的,木枪是父亲找来厚木板自己做的,并用墨水涂黑,因为外形酷似,看上去就像一把使用了很多年的汉阳造。

江西省红色名村--上源
  拉练的那天,艳阳高照,秋风送爽。我们身穿绿军装,腰扎武装带,脚蹬解放鞋,肩扛假钢枪,雄赳赳气昂昂,在老师的指挥带领下走出校门,开始了长途拉练。这一支难得一见的队伍走过田野走过村庄,吸引了老百姓好奇的目光。看到大家在路边观看,大家腰挺得更加直了,步伐更有劲了,脸上更有神采了!
  临近中午,到了杨林坪东边的东山岸,离东红水库流出来的官坑河还有一箭之地,大家在老师的指挥下都停了下来,校长亲自拿着铁皮喇叭做战前动员。校长对着大家大声说:英勇的战士们,敌人在对岸的杨林坪布置了一线阵地,对岸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怎么办?大家大声呼喊:打过去,消灭敌人,解放杨林坪!校长的喇叭又响了起来:好!大家先悄悄地运动到河岸一线,冲锋号一响,大家立即冲过河去,消灭敌人!随后,大家在老师的带领下,猫着腰,低着头,提着枪,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河岸边。
  官坑河水非常清亮,在河底的鹅卵石上滑过,阳光照耀下泛起一阵接一阵的波光。对岸的杨林坪一片寂静,牛在树下的草地上悠闲地吃草,鸡在田间地头寻觅着食物,白色的炊烟在烟囱和瓦片中升起,袅袅婷婷地升上高空。突然,一阵“滴滴答滴滴答……”高亢激越嘹亮的冲锋号刺破天穹,老师和同学们立即一跃而起,高喊着冲啊冲啊向河中冲去,面对河水,大家没有丝毫的犹豫,两三分钟就冲到了河对岸的草坪上。河水不仅打湿了裤管、解放鞋,溅起的水花还打湿了上衣。打了胜仗之后,大家听从指挥就地休息。大家纷纷脱下鞋子袜子,绞干裤管和鞋子及袜子的水。就在大家感觉饿意袭来甚至饥肠辘辘时,两个工友挑来了两担雪白白香喷喷的糖包子。

  车子沿着街道一路往北,几公里之后就到了上源村的余家祠堂。
  上源村由过去的经红大队和经共大队合并而成,是江西省红色名村。全村除了少量的戴、丁、沈姓村民外,主要是余、曹两大姓。“天下余氏出长茅”,是说姓余的大多出自分宁的长茅(今修水县黄沙镇瑶村长茅自然村)。实际上,全国姓余的共有500多万,主要为余良(分宁“长茅堂”)、余从(广东曲江“曲江堂”)、余衮(杭州“钱塘江堂”)三兄弟的后裔。上源余氏近两千人出自长茅余良后裔余伦之后,该支被称为伦支,伦支在马坳镇白土村还有近两千人。在全丰镇本来有好多姓氏的古老宗祠,但由于各种原因基本上灭失了,而余氏宗祠恐怕是硕果仅存的一所。
  余氏宗祠座落在余家湾,原来是背靠青山,面朝平塅,极是开阔雄伟。现在周边都做了新屋,祠堂前成了街道,好在祠堂前还有一个较大的地场,街道对面也做成了村民休闲的小广场,还多少能看出一些当年的风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将雕在梁柱上的才子佳人故事和松菊梅竹及蝙蝠等图案视为洪水猛兽,必欲除之而后快。但余姓老百姓认为这是祖先留下来的东西,毁在自己手里到了阴间地府不好向祖先交待。于是他们就将祠堂里所有被人称之为“四旧”的东西,全部用石灰浆粉刷遮盖起来,并在上面写上主席语录,再加上祠堂里还驻扎过主席亲自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余氏宗祠终于逃过一劫。
  余氏宗祠对面的高山是大湖山西向余脉,但到了上源这里,向上崛起的势头不见衰减,依然是挺拔向上高耸入云。山下就是经共大队的东边大屋。记得读初中时,学校要求学生进行勤工俭学,放假几天让学生去捡脚。捡脚的全称是捡茶球脚,就是老百姓采摘油茶果之后,因没看见或采摘不到遗留在油茶树的油茶球,我们把它采摘回来。我家在白岭镇桃树村,村里也没有多少油茶林,为完成几十斤茶球任务,只好跟经共大队的同学到他们队上的油茶林里去捡脚。

大湖山的发电风车
  几个同学的家都在东边大屋里,油茶林就在屋后的高山上。从塘城街家里匆匆赶来后,立即和等在家里的同学挽上背篓,拿上钩棍,一起向山上奔去。山高路陡,攀爬相当困难,越到后来越是气喘吁吁,但想到要完成学校布置的任务,还是不停地向高处攀去。终于看到了油茶林,大家的眼睛都在努力搜寻,突然,油茶树顶端高枝上顶着的几颗硕大的茶球进入了大家的眼帘。我立即对大家说,我爬到树上把它摘下来。我爬到了茶树离地一丈多高的地方,树干变得只有手腕粗了,我上来之后,立即颤颤悠悠地晃荡起来。同学们在树下高喊,“小心一点,抓牢树干”,同时递上钩棍。我用双脚夹住树干,一手用钩棍把树枝向身边拉,一手抓住被钩棍拉过来的树枝,挂好钩棍,即刻把四、五个大茶球摘了下来。就这样一树树找一树树摘,到了大概一点多的时候,大家都有了半背篓茶球。
  茶球摘了几个小时,大家饿得不行。有个同学提议说,我们回家吧!饿软了会没力气背茶球回家的。大家立即挽起背篓,向家里进发。上山容易下山难。走了不到半小时,大家感觉几十斤重的背篓越来越沉,肚子也越来越饿了,脚步也越来越虚浮,膝盖颤抖得老高。正在难受之际,一个同学突然“叭”的一声,一脚踩滑,一屁股跌坐在地,背篓滚去老远,茶球滚了一地。大家立即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把背篓放平,七手八脚帮同学捡拾滚落的茶球。细心的同学立即脱下上衣,紧紧地用衣服扎好背篓口。这时,我看见林子的前面有一块长满了藤蔓的红薯地,立即跑了过去。在藤叶稀疏的地方,露出了皲裂的灰黄色的山石土,在裂开的缝隙中,茁壮的红薯似乎要爆裂出来,引得我更加饥肠辘辘。我立即折下一根大拇指粗的枝条,动手撬挖红薯。挖了几下,红薯露出了半边,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回想起刚才同学父亲讲过的红军师长高咏生摔死在脚鱼潭的故事,红军为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性命都不要了,而我正是一个争取入团的学生,怎么能做侵害群众的事情呢?想着想着,手就停了下来,并且把土护了回去,把红薯紧紧地掩上。
  学校复课后的一个星期,老师布置写作文,题目就是秋收中的一事,我就把挖薯前后的思想斗争过程写了出来,题目就叫“一只红薯”。由于是亲历亲为,进行加工提炼,写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加上叙事清楚,语言表达准确,老师连呼难得,在作文讲评课上作为范文宣读并讲解,又被其他四个班的老师拿去作范文讲评。

  2023年1月24日

作者简介:

   周 斌,男,六十岁。九江市修水县退休干部,爱好文学,喜读诗书,间或舞文弄墨,尤其对家乡的山水和典籍故事情有独钟,其作品散见各种刊物和各个平台中。

    相关文章Related

    返回栏目>>

    首页   |   周斌专栏

    修水网 XiuShui.Net 投稿 163.www@163.com QQ 303998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