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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忍者黄庭坚

发布时间:  浏览: 次  作者:褚 兢

  对于历史上很多文化大师,我们很容易在脑海里形成对他们的某种特定印象,那是他们的个性、气质、成就、勋业以及对时代对后世辐射出的巨大影响力,让我们触摸和感知到他们的核心价值所在。但是,对于黄庭坚,要“一言以蔽之”地对他进行评判,却有些难度。在宋朝那个大师林立的时代,我们对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轼、辛弃疾、朱熹……这些文化泰斗、诗坛巨匠,都会有某种发自内心的敬仰,而这种敬仰是建立在对他们卓著的文化贡献的定评上的。然而对黄庭坚呢?说实话,还得好好捋一捋。

  不错,黄庭坚在中国诗坛上,有开宗立派的业绩,但是“江西诗派”在中国诗歌史上,固有其名,却并没有独领风骚的地位,比起宋词中的婉约派和豪放派,自无法比肩而论,甚至相较次一等的古代文学流派花间派、桐城派,其影响也略逊之。江西诗派的影响相对局限,实在跟这一流派的诗作成就有限不无关系。作为江西诗派的旗帜性人物,黄庭坚最为自重的一首诗:《子瞻诗句妙一世,乃云效庭坚体,次韵道之》,实实在在地体现了他的诗歌理论和主张——“我诗如曹郐,浅陋不成邦;公如大国楚,吞五湖三江。赤壁风月笛,玉堂云雾窗。句法提一律,坚城受我降。枯松倒涧壑,波涛所舂撞。万牛挽不前,公乃独力扛。诸人方嗤点,渠非晁张双。但怀相识察,床下拜老庞。小儿未可知,客或许敦庞。诚堪婿阿巽,买红缠酒缸。”它固然展示了黄庭坚翻新古意,避免俗滥,刻意出奇,力求高胜的志趣,有扫荡“建安以来五言诗人熟习的道路”的作用,但其间有意造拗句、押险韵、作硬语,反而导致了艰涩生拙,佶屈聱牙,被后世研究者认为“未能有效地表达他的真情实感”。 

  黄庭坚的才华是不容否定的。这位生长在修水山中一个叫双井的地方的孩子,自幼便有神童之称。他的家族是古人所谓“诗书传家”的典范,祖父一辈中有十人中进士,父亲能诗,以学杜为宗,母亲家族也出了知名一时的学者。至今,修水还流传不少少年黄庭坚聪慧颖达、天资丰赡的故事。据说,他5岁时,曾花十天时间,把一部《春秋》背熟;7岁时已能写诗,儿时写有一首描绘乡间牧童的诗,至今脍炙人口:骑牛远远过前村,吹笛风斜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其中后两句,常为那些看透红尘的人所引用。

  十几岁的黄庭坚,已经成为江州这块人文渊薮之地颇负声誉的诗人了。

  22岁那年,黄庭坚登进士第,这个年纪皇榜高中,算得上青年才俊。他先后几次出入京城,做过京官和地方官。但显然,他的志向不在做官,而在实践生平所学。他所学的,正是古代知识分子一向推崇的修齐治平的事业,所谓“求学问道”是也!

  多数古代士子,不过是把儒学当做一块敲门砖,真正将它当做“性命之学”来指导人生的少之又少;只有少数社会精英,能肩天下大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唯以“百姓之心为心”(老子语)者,愿意实践圣贤的教诲。我们的乡贤黄庭坚,正是这样一位人士。

  黄庭坚所处的时代,恰是王朝统治者重视文治,相对看重文人的时代,正是这样一个背景,使他那个时代的文化事业和文人群体,成为历史天幕上的一座高峰。黄庭坚有志于学,目标远大,性格坚毅,加上天资颖慧,自然获得了和那个时代的大师巨匠庶几可以相较高下的成就与地位——但我这里用了“庶几”这个词,便是含有一种遗憾的意思。与前面提到的泰斗巨匠相比,黄庭坚终究有着某种不易言说的差距。如同是江西老表的欧阳修,就享有“一代文宗”的美誉;王安石被人称为“拗相公”,他的诗词文章,也是领一时风骚。还有“先忧后乐”的范仲淹、史学巨子司马光、理学开创者朱熹,都不是等闲人物。至于年纪略长于黄庭坚的苏轼,更是被公认为中国数千年历史上“文学艺术造诣最杰出的大家之一”……

  黄庭坚的才华也是出众的,但他处于大师林立的时代,既是他个人的幸运,而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其“不幸”——他无法从一座座巍峨山峰的阴影下超拔出来,独自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性人物。他的诗其实是写得好的,但在苏轼面前,只能屈居其后,号称“苏黄”;他的词也不错,却逊于秦观,世称“秦黄”;他的书法倒是别有气象,自成一家,因东坡先生更受当世认可,宋代四大书家,他又只能列苏东坡之后(苏黄米蔡)。而从政的经历,比起北宋最具影响力的那些文人,他也算不上显耀,他的官最大只做到起居舍人,始终未能进入高级干部行列——不能担当朝廷重臣,便无法施展个人才具和政治抱负,那些个“修齐治平”的理想,基本便只能停留在愿景之中。

  大师肩下的黄庭坚,却并没有因为上面提到的那些遗憾而松懈自己的政治和艺术追求,放弃自己的生命理想,他性格中的坚忍、坚毅和坚强一直贯穿他整个人生!

  对艺术的追求,他的执著时人共睹。“文章最忌随人后”,凭着这样一种态度,他很是继承了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写作精神。他在谈文学创作的一封信《答洪驹父书》中如此表白:“凡作一文,皆须有宗有趣……汪洋千里,要自发源注海耳。”如此境界,真如“沧江八月之涛,海运吞舟之鱼”,凡俗之士,固不敢仰而踵之!书法方面,他自命“余学草书三十年”,未稍懈怠,甚至在晚年穷窘,生计无着的情况下,买不起好的毛笔,只能用低劣的鸡毛笔作书,依然逐贴逐字地研习前代名家墨迹,化为自己的笔意墨韵,虽说自谦“然予手拙,终不近业”,毕竟开创出中国草书的一块新境。

  在给外甥洪驹父的信中,黄庭坚如是说“文章最为儒者末事”,此语道出了古代士大夫真实的内心情结,他们的人生终极目的不在成为艺术家、文学家,而在“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杜甫诗句),这即是所谓“铁肩道义”的内涵。终其一生,黄庭坚最为关注的目标,是修齐治平,是天下苍生。他的诗歌和言论,他的行为和努力,都围绕着这一核心价值而发生。比如,他看出王安石的改革由于执行偏差和党争纠葛,演变出一系列弊端,便写下系列组诗,为遭受恶政苦痛的百姓鼓与呼;而当旧党执政,出于私见,不管良莠,尽废新法,他倡言主张参酌新旧,择善而从,为此得罪新旧权贵,两头没落着好处。他的不识时务,不是不懂机变,而是始终不忘记自己入仕的宗旨,不忘记儒家“仁者爱人”、“民贵君轻”的信念,坚决不肯察辨风向,隐埋志向,投靠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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