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病前的涂倩

    本报记者李作明

    特别提示

    一次是血管瘤引发脑出血，一次是因颅内压过高而成为植物人，几年内两度致命打击，是亲情扭转了这位舞蹈女孩的命运——

    最近，一个父母亲情两度战胜女儿不幸命运的故事在江西省修水县广为流传。

    “天鹅”的舞蹈情殇

    颅内出血告别舞台

    1987年3月19日，涂倩出身在九江市修水县一个普通职工的家庭。从出生开始，她就十分喜欢音乐，听到了乐曲，她的手脚就会跟着舞动。看着可爱的女儿在音乐中如此陶醉，父亲涂致亨就给她买回许多磁带放给女儿听。涂倩上了幼儿园以后，老师就经常让她在班里的舞蹈节目中跳领舞。1992年9月，涂倩上了小学，同时报名参加了少年宫的舞蹈班。在这里，6岁的涂倩第一次接触到了芭蕾。就这样，芭蕾一直陪伴着涂倩的成长。2000年5月，16岁的涂倩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江西艺术职业学院的舞蹈专业。在这里，勤学苦练的涂倩很快就成为了同学之中的尖子生。在涂倩的毕业汇报演出《四小天鹅》舞中，她身穿白色的芭蕾舞服，在激情澎湃的音乐中起承转合，高雅而优美的舞姿深深地印在了每个观众的心目中，仿佛就是天鹅精灵的化身。此时的涂倩已经参加过多次大型晚会的演出，并几次获全国及省舞蹈比赛大奖，她也由此签约福建明星艺术团在各地演出。

    然而命运却开始翻脸，2005年7月2日，涂致亨突然接到了女儿的同事打来的电话：“你是涂倩的父亲吧？你女儿出了点事，现在西安市人民医院。你们家赶紧来人吧！”放下电话，涂致亨的脑海一片空白。原来，涂倩随团到西安演出时，晕倒在了舞台上。

    当涂致亨急急忙忙赶到西安时，虽然涂倩已经清醒了过来，与正常人一样。但涂致亨还是将女儿接回家里，随后送到了南昌解放军94医院治疗。经诊断，涂倩脑子里有脑血管瘤，确诊为毛细血管瘤引起的“脑出血”，血管瘤会破裂造成颅内出血。而肿瘤压迫其他脑组织，还会造成头晕、失明以及更严重的后果。这无疑给了全家当头一棒。但专家说有一种“介入疗法”可以治愈涂倩的病，听了专家的话，全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当院方告诉说这个“介入疗法”得要10万元昂贵的治疗费用时，这对一个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四口之家，10万元无疑是天文数字，“爸爸妈妈，这么贵的手术，我不做了！”看着懂事的女儿，父母含着眼泪下定决心，砸锅卖铁也要救女儿，拿出家中所有积蓄再东拼西凑借够了钱。这是一项难度极大的手术，也是一个风险巨大的探索。

    手术那天下午，医生、护士走进了涂倩的病房，把一份手术合同书递到涂致亨的面前，涂致亨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他颤抖着擦拭掉脸上的泪水，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涂致亨”三个大字后走到女儿的身边，父女俩深情相拥，共同勉励，涂致亨激昂地说：“我们家一生一世都没做坏事，老天会保佑我们的，乖女儿不要怕！”那一刻令所有在场的医护人员唏嘘不止。

    经过8个小时的努力，手术终于成功完成，涂倩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

    芭蕾之梦再续

    慈父是她生命之舞的守护神

    涂倩出院后，回到修水县家中休养，多次昏倒在舞台上的涂倩本能地对舞蹈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回家后的一段时间里，父亲怕舞蹈歌曲刺激了她，便把所有的磁带、cd和录音机都锁在柜子里，有时候听到邻居家里播放舞曲，她都觉得头晕呼呼的、胸闷闷的。看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到了这种地步，好像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变得灰暗下来，她感到非常绝望，时常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涂倩沮丧的心理被细心的爸爸发现了，他给她讲述了一个身边的故事。就在该县一个家庭中的三个孩子先后患上了不治之症“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一个个坐上了轮椅。然而，面对苦难，这对夫妇没有被吓倒，他们带领和鼓励儿女开展了一场感动全城的“自救”行动。最终，他们不仅没有被病魔击倒，而且都依靠自身的努力取得了成功。看到她半信半疑的样子，爸爸硬是背着她到了乡镇，让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家人自强不息、与病魔抗争的事实。眼前的情景深深地感染了涂倩，她意识到自己必须战胜自我，重返舞台圆自己从小的芭蕾梦。

    在父亲的激励下，涂倩渐渐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脸上开始有了笑容。病情刚刚稳定的涂倩，就想出去找工作。父亲看到女儿焦急的样子，担心地说：“你现在必须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你还年轻，还怕没时间工作吗？”为的是让她安心休息，父亲不让她听舞曲，但她等到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到文化馆、同学家找到舞蹈光盘和vcd，反复播放借此观摩、练功，为早日重返舞台为父母亲减轻负担积极准备。

    一次，涂致亨提前完成任务回家，买了女儿最爱吃的猪肝准备做给女儿吃，但却发现女儿没有安心在床上躺着，不知去向。涂致亨顾不上休息丢下菜，到处寻找女儿。所有的公共场所都找遍了，眼看天渐渐地黑了，涂致亨只好先回家一边做饭菜，一边等女儿，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但依旧没有女儿的踪影。妻子陈方晴下班回来后，听说不知道女儿到哪里去了，赶紧往女儿最好的几个同学家里打电话，终于在一个小学同学家里找到了女儿。原来，这个同学家里有一架钢琴，她怕自己的乐感因长期不练习而生疏，趁着同学休息在家里的机会，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强化自己的韵律、音准。

    在爸爸**的精心照料下，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刚刚恢复身体正常活动的涂倩，就急着要去找工作。她再也不愿在家里“吃闲饭”了。一天，涂倩趁着爸爸妈妈上班，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外出找工作，她认为自己给家里带来了经济压力比较大，她要到外面去找工作赚钱。

    2006年2月，涂倩被县职业中专学校聘用，担任舞蹈教师。她的性子非常急，恨不得把自己所学的东西，一天两天就能全部教给学生。每天上课做示范动作时，看到学生有的动作不标准，她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指点着，晚上回家后，她经常因为个别学生做的某个动作不符合要求，感到自己没有教好，因而老是自责。

    2006年8月10日，九江市文化系统准备举办一次文艺大赛。修水县有关部门也在积极行动，县文化馆得知涂倩在舞蹈方面的天赋后，聘请她做了辅导老师，从此每当晚上，在修水县文化馆的楼顶平台上，全县十来个文艺尖子开始了集训。修水县文化馆工作人员黄芳说：“涂倩是一个非常开朗大方的女孩子，我们在一起排练在一起演出，相处得都很愉快。在我们演出的时候，涂倩一般都跳主角。那次我们一共获了八个奖回来。”县第一中学教师徐露华说：“在一起演出，我跟她住一个房间。她很活泼开朗，在选出来的那十多个人当中，我与她玩得最好，我最喜欢她的性格。”当她们捧着金光闪闪的奖杯凯旋归来时，整个山城为之一振。

    涂倩获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奖金给爸爸妈妈买了礼物，她给父亲买了一副新的老花眼镜，给妈妈买了一瓶护肤霜，为哥哥买了一个mp3，惟独没有给自己买任何东西。父亲看到久违的女儿，赶紧将她带到医院做了检查。此后，涂倩还被文化馆聘为业余舞蹈培训班辅导老师，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匆匆忙忙赶到文化馆指导一群小朋友排练舞蹈。

    虽然，医院检查未发现女儿有什么异常，但爸爸还是不放心，每天晚上都要叮嘱她不要熬夜，早点睡觉，避免用脑过度造成不良影响。但每次涂倩都说：“爸爸，我治病欠下的10万元的债，我自己承担。你们辛苦了一辈子，不要太操劳了。”涂致亨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水，装着开心地说：“乖女儿，你是爸爸妈妈心中的美丽天使，有了你，爸爸妈妈再累也是高兴的。”

    涂倩以漂亮的外形、活泼开朗的性格和做事认真的态度，在大家的心目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中国银行修水支行慕名而来，想聘请她做形象代言人。涂倩感到又有机会重返舞台，生活又对她露出了笑容。

    劫难卷土重来

    舞曲激荡着青春继续

    2006年9月底，中国银行修水支行正准备参加市行组织的时装表演，正在物色文艺表演方面的人才，涂倩又把握住机会，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被录取，并在代表该行参加九江市的模特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综合才艺比评一等奖。

    正当涂倩即将走上银行工作岗位时，不幸再次降临了！2006年10月4日，涂致亨下班刚回到家，小灵通突然响了：“你是涂倩的父亲吧？你女儿出了点事，现在县中医院。通知你们家人赶紧来吧！”放下电话，涂致亨的手一直在颤抖。

    涂致亨带着妻子趔趄着赶到修水县中医院，终于在重症病房里看到了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的涂倩。早上出门时还和父亲开玩笑的涂倩，此刻静静地躺在床上，对母亲的到来无动于衷。陈方晴身子一软，哭着扑到女儿的床边，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经医生检查，涂倩在手术之后，脑压增高，压迫了颅内神经中枢，使其陷入“植物人”状态，丧失了一切行动能力……

    “你女儿的病，根本没有药物可治，她什么时候能醒，只能靠运气了，有的人在床上躺了一辈子都醒不了。你们可以试着刺激她的大脑，只有大脑苏醒了，身体才能逐渐恢复知觉。”一个星期后，陈方晴从医生那里打听到这样的结果，一下子蒙了，而跟在妻子身后的涂致亨却咬着嘴唇，若有所思。“方晴，医生说了，女儿会醒过来的，只要我们经常刺激他的大脑。方晴，这几年来你为了这个家吃了不少的苦，人老多了，现在，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好吗？”

    眼看涂倩昏迷了两个多星期了，一点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告诉涂致亨，一般来说，在国际医疗史上昏迷3个月以上就可认为是植物人，昏迷15天以上抢救就有困难，如果在三个月之内涂倩不能苏醒过来，那就没有希望了。

    时间就是生命。涂致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句话的深切含意。他为此请假，每天在医院里时刻呼唤着女儿，和家人轮流坐在女儿的病床前，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给她讲她小时候跳舞的趣事，不停地播放女儿平时喜欢的舞曲。

    11月3日8时30分左右，就在涂致亨为女儿不断播放《四小天鹅》乐曲的时候，涂致亨发现，随着那悠扬美妙音乐的节奏，“爸爸！妈妈！”突然，陈方晴夫妇俩的耳朵里传来一声呼唤声。只见女儿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深情地看着父母……

    因为再也负担不起高额的住院费和医疗费，加上对涂倩来说，住院已经没有了必要，2006年12月5日，陈方晴给涂倩办理了出院手续，把她接回了家中。从此，除了每天上班下班外，涂致亨和妻子又多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唤醒女儿！

    每天早晨，涂致亨都要早早起床，帮妻子给女儿按摩、翻身、活动四肢、洗脸，做完这一切后，再急急忙忙地赶到单位去上班。下班后，他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家，陪女儿“说话”。他甚至念英语、背课文给女儿听。晚上睡觉前，涂致亨又守在女儿的床头，给女儿讲故事。凡是能想到的和课本上能看到的故事都讲遍了，最后，涂致亨只好找舞曲cd放给女儿听。

    2007年3月12日，涂致亨和往常一样，下班一回到家里，就给女儿播放起了音乐，那天他播放的乐曲是法国作曲家圣桑的名作《天鹅之死》。芭蕾独舞小品《天鹅之死》，在短短两分钟时间内，塑造了天鹅与死神搏斗的动人形象，唤起了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向往。随着乐曲的播出，涂致亨在女儿耳边轻轻地唱道：“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贫瘠的村庄，那里的人们，都像天鹅一样善良，一天一只白色的大鸟，飞到这个地方，人们发现它筋疲力尽，而且受了伤，人们竭尽了他们的所能，用尽了他们的力量，想使这只大鸟，重新能够飞向太阳，老人和孩子们，都有一个希望，终于有一天这只大鸟能在天空中翱翔……”当乐曲播放到激越之时，涂倩竟然开口叫出了：“爸爸，妈妈。我好疼啊！”她看着父亲，发自内心地笑着。这是自昏迷后她第一次笑，涂致亨高兴得喊来了正在厨房做饭的妻子！那一夜，那间简陋的住房里笑声不断，一家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欢乐时光。涂倩终于醒过来了!

    涂倩正在进一步的恢复训练中，她坚信，有这份亲情的鼓舞，她会很快重返舞台。

(沈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