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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斌||打牙祭——难忘小斗岭(之五)

发布时间:  浏览: 次  作者:周 斌

    “共大”,这个词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也不见得了解其准确意思,它必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共大,是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简称,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江西特有的学校。
  共大前后将近办了20年,培养了几十万学生,为江西农村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为了缅怀在共大度过的青春岁月,为了追寻在共大的一路芳华,特推出《难忘小斗岭》系列文章,记录逝去的激情燃烧岁月,致敬令人感佩的共大师生!  ——题记

  古时候每逢初一、十五,要用肉食向厨师的祖师爷易牙祈祷,称为“祷牙祭”,后来误传为“打牙祭”。“打牙祭”原本指每月吃两顿有荤菜的饭,祭祀祭祀一下很久不沾油腥的牙齿,后泛指吃肉或会餐加菜,偶尔享用丰盛的菜肴。
  现在,由于物资极大丰富,家庭日常饭菜中每餐都有肉食荤菜。更有部分人由于交际广泛,或应酬较多,一天在外吃两顿酒席,或一顿赶几个场子的情况也有很多,因而吃荤菜吃酒席稀松平常,再没有谁说“打牙祭”了,“打牙祭”这个词几乎马上就要消亡。
  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人们饭都吃不饱,一听到“打牙祭”三个字,不免两眼放光垂涎欲滴,恨不得面前肉食横陈美酒罗列,来一个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我们在小斗岭共大读书时,根本没有条件来一场如上所述的打牙祭,但却可以就地取材,来一场另类别样的打牙祭,至今还回味无穷。
  在小斗岭共大读书时,我只有十六、七岁,其他同学的年纪上下都差不多,大的也大不了三、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但学校的伙食却不敢恭维。首先是定量少,我们每个月只有31斤大米供应指标,算下来每天不到一斤一两米。饭都是厨房蒸的,每个学生一只粗瓷桶碗,八个同学八碗饭一只竹篮装好。早饭三两米,中饭晚饭各四两,一碗饭有时我们用筷子划成四块,一口一块,一碗饭四口,还没有走到寝室门口,饭就吃完了,大家整天饿得肚子咕咕叫。
  二是菜品单一数量少。八个人一脸盆菜,菜以白豆腐、海带汤、干萝卜丝、干酸菜、干虾烂鱼等为主,一餐一样菜。大锅菜口味根本谈不上,只要搞熟了有点油水就可以了,大家照样吃得津津有味,连萝卜丝中白色的虫子照吃不误。
  三是菜里油水少。现在人们烧菜把油当水用,不说餐馆酒店,就是两口之家,一个月下来用掉十来斤食用油也非常平常,一个人差不多吃掉了5斤油。而那时国家定量供应的食用油是每人每月5两,仅有现在的十分之一。人们肚子里几乎没有油水,因而人们的食量就特别大。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家一共七个人,加上来往的客人,过个年要吃掉三麻袋大米,每袋180斤,足足540斤,年轻人听来几乎认为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头脑灵活的同学,私下里仿制厨房领饭菜的铁牌子,吃了一篮饭菜后,再去领一篮来,这样才能使肚子暂时不提抗议。多领的饭碗菜盆竹篮不敢送回厨房,先放到寝室的角落里,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拿到后面的池塘边,找一个石头放到竹篮里,沉到池塘底。后来,学校用抽水机把池塘抽干抓鱼,鱼没抓多少,却捞起了几十上百篮碗盆。厨房工友苦笑着说,难怪碗盆越用越少,原来都跑到这里来了!
  大家都处在半饥不饱的状态中,时时处处都在找吃的,看到什么东西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东西能不能吃,所以,大家的眼光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毒了。硫磺刺的嫩梢剥掉外面的刺皮也可以吃,捡茶球时正是茶树开花的时候,幸运的话会找到茶苞茶耳,这是美味。地里快成熟的红薯花生也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有天,有个同学发现了篮球场的边上长出了很多嫩嫩的黄豆芽,立即叫我们拿脸盆去扯。不一会儿,就扯了两、三脸盆,还留下了很多没有扯。这些豆芽怎么搞了来吃成了一个难题,我自告奋勇对同学们说,去我小姨妈家里搞了吃。
  我们拿一脸盆送给小姨妈,另外两脸盆借小姨妈家的锅,要了点油盐,自己动手,几乎是水煮盐似的。搞熟后,就着脸盆,这个一筷子那个一筷子一下子就吃得精光,连一点汤水都被喝光了。后面的几天,大家悄悄地去扯豆芽,去搞了吃,算是打了几天牙祭。
  还有一次大家在茶园里劳动,有个同学发现茶树底下生长着白色的灰菇。灰菇很像现在的杏鲍菇,灰菇不老的时候里面是硬硬的白色的菇肉,灰菇一老里面就成了黑色的灰,所以叫灰菇。但大家都知道这种菇是可以吃的,并且味道特别鲜美。大家立即放下劳动工具,分头在茶树底下寻找灰菇。收工吃饭时,一凑拢足有几斤。
  我和两个同学到寝室拿脸盆把菇洗干净,又去我小姨妈家里切成片,先炒后煮,留一碗给小姨妈,其他大半脸盆端回了寝室。大家就着灰菇汤,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餐美滋滋的晚饭,连带点黑色的灰菇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以后连着几天,大家有事没事就往地里跑,眼光像扫描仪一样扫描每一个角落,直到大半天都找不到一个灰菇才无可奈何地作罢。
  还有一次大概是阳历6月左右,大家都穿汗衫的时候,一个星期天休息,大家信马由缰地向学校后面的村庄——泉坑走去。走过田野,走过村庄,只见村庄的前面一条小小的河流在静静地流淌。
  我们顺着村道,走上小石桥,但见河堤上绿树成荫,河道被树叶遮盖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阳光。河床里尽是圆滚滚的鹅卵石和金色的黄沙,清澈清凉的河水在绿荫下黄沙上鹅卵石间不息地流淌,间或有成群的小鱼在石间嬉戏。
  大家不约而同地脱下鞋子,挽起裤腿,跳入河中,有的拍掌,有的折下树枝击打水面赶起了鱼群。鱼群受了惊吓,倏地掉头向下游逃去,我们顺着鱼群追去,又有新的鱼群加入,鱼群越来越大,小鱼越来越多,追着追着,鱼群遁入了一个较深的水潭,胆小的都潜入了水底,只有几条大胆的在水面上梭行,好像示威似的看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大家都知道,能把水潭里的鱼全部捉起来,会有三、五斤,大家尽可美餐一顿。
  有个同学说给树(学名枫杨)叶汁液有毒,应该能把鱼鮱(lao)起来。大家立即分头行动起来,有几个在水潭的边上开一条小沟,导流上游来水不进入水潭,在水潭的四周用石头堆成一圈,防止鱼群逃走;有的剔摘给树叶,在水潭的上面用石头将树叶捣烂,绿色的汁液流入了水潭之中。
  汁液入水之后,泛起了很多白色的泡沫,渐渐地渐渐地小鱼像喝醉了似的晕乎乎的失去了灵性,被我们轻易就捞了起来,立即放入水潭上面的我们预先准备好的清水凼里,过一会儿,鱼儿像醒了酒似的又恢复了灵活劲儿。
  那天,我们吃了一餐在那个年代可遇不可求的鱼宴,清水煮鱼汤,辣椒炒鲜鱼,大家直呼过瘾,遗憾的是没有一滴酒,但却是正儿八经地打了一次牙祭!
2023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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